沉重的话题结束了,一众人决定把希望寄托在亚瑟拉身上——在场的各位,也就只有小姑娘有治愈『黑血病』的本事了。
亚瑟拉还是第一次这么备受瞩目。
她揪着衣角,把头埋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扬起脸,严肃道:“我一定会努力治好他们的!”
“妈妈好厉害!奖励你一个亲亲!”米苏那扒着母亲的衣服,朝着脸上吧唧就是一口,弄得亚瑟拉闹了个大红脸。
其余人都乐呵呵地跟着笑了起来,气氛愉快又轻松。
在这样轻飘飘的氛围里,亚瑟拉忽地想到了先前的事情——关于蜘蛛们的丝织品的事情。
于是她将下午的事和盘托出,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嗯...我觉得挺靠谱的。”提露露浅谈道,“这样吧,明天正好有布粥的活动,你叫来几个大蜘蛛给教会帮忙。”
她扬了扬眉毛:“你这个生产体系里总得有人力参与吧?那就首先得给这里的居民传递一个信息——蜘蛛是安全的。”
她说完又咕哝了一嘴:
“反正这儿的穷人们已经饿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就算旁边站着大蜘蛛也不影响他们咕咕叫的肚子。”
“那么严重?”亚瑟拉眨眨眼,她这两天没去民间走访,对这方面缺乏了解。
“嗯,火盆街的不少人生活环境都很糟糕,有的甚至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
艾杜雅接过话头,一只手拄起了下巴,露出思索的表情:
“你的计划应该能帮到不少人,但还需要一些时间运作...这样吧——”
“未来的这些天里,我会跟提露露一同行动,在她们布粥的地方,用我的火给大家带来温暖。”
“还有我!”米苏那嚷嚷起来,“我可以用一些建筑废料什么的结合蛛丝,给你们搭个棚子!我们来开篝火大会!”
“真热闹。”阿莱蒂亚微笑,“那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接着参加舞会。”
亚瑟拉悄悄戳了戳她,在其余人热烈的讨论中偷偷凑到了龙人边儿上,声音压得很低。
“什么舞会呀,怎么天天去?”她问。
龙人本来没想说的,可她一扭头,正对上那水汪汪的眸子,澄澈的蓝湖里只倒映出她一个人的影子。
用来搪塞的话忽然就消融不见了。
她于是轻轻捧起一缕近在咫尺的金色,感受那些发丝在手掌中流泻,连成世界上离她最近的一条河。
某个时刻里,她想亲吻那些流淌的水波。
在这女孩面前,即便是龙也会收敛翅膀,也会忍不住小心地落到她身旁,连出口的话都不敢太用力。
“我说我只是去刷个脸熟,你会信么?”那龙眨了眨眼。
亚瑟拉轻轻笑了。
“当然呀,你说什么我都是信的。我只是怕你什么都不肯说。”
“别总把话偷偷藏起来,好吗。”
炉火烧得正暖,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要缠成一团。目光在半空碰出点温软的火星,亚瑟拉的睫毛跟着颤了颤——
从没想过一张唇可以那么诱人,仿佛天生便是为了印在一起而存在的,只差一点...差一点...
“哇...”米苏那在旁边小小地惊呼,声音刚冒了个尖儿,就被提露露伸手捂住——她瞪了小姑娘一眼,却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朵也跟着红了。
但提露露的反应还是慢了,沉浸在暧昧气氛的两位主角几乎同时回过了神,转头便见其余几人都在盯着她们猛瞧。
亚瑟拉“呀”地一声跑到沙发后面,捂着脸,刺猬似的缩成一团。
就连阿莱蒂亚都有些没脸见人,咳嗽了两声作为掩饰,转过去的脸上悄悄多了抹红晕。
“你、你们有点儿...过分。”一向比较成熟稳重的她,这时候居然都有点口吃了。
几人或是调侃,或是露出颇有深意的眼神,气氛一时间好不快活。
每个人都格外珍惜,这风雪之前的宁静。
窗外的风已经开始呜咽,像有什么在远处磨牙。
只是此刻炉火够暖,笑声够亮,暂时盖过了而已。
“......”
翌日,北风飘摇,卷着碎雪拍在窗棂上。
四面都是呜呜的响声,街道铺了层雪,许多昨日还能勉强依靠的背风处,今天就坐不住人了。
冷风直往破衣裳里钻,火盆街的流浪者们不安地在屋檐下踱步,一面感到麻木,一面又挣扎着不想死去。
这样的光景里,忽而炸起了一串钟声。
“当————当————”
雪漫城的钟,只为两件事而鸣。
这阵钟只响了两声,并不预示着入侵,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所有流浪者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有了色彩,家家户户里都探了头出来,火盆街还能动的人们,都开始向着同一个方向汇集。
教会的布施,开始了。
人头攒动,钟声才刚落下,一整条路便都被挤满——相较于狭窄的街巷来说是这样。
人挨着人,倒也能称得上温暖了。
不,那温度其实更多来源于队伍的尽头——那里不知何时支起了一个大棚。
原先不曾有的构造。有些人开始交头接耳。
那棚子看起来有些破烂,大抵由一些建筑的废料和旧木材堆砌,不太牢靠的样子,却也没人抱怨什么。
“那是什么?”有人指着那些白色——在那拔地而起的建筑间,夹杂了一些白花花的东西,混在风雪中,看不太真切。
“哎呀...哪有那么多问题,能领到吃的就谢天谢地了!”“就是就是,还是教会的大人们心善啊...”
人群的骚动像水里的泡,冒了一下就破了。有人缩着脖子搓手,指关节冻得发红发肿,搓起来像两块木头在撞——他们关心的只有粥碗会不会烫手,至于棚子上的白东西,大概是哪家剩下的破棉絮吧。
无人在意这点儿小事,经年累月的风雪,早已磨灭了他们对生活的热情,除非...
“啊啊啊——!”
尖叫,划破了风雪。
队伍的尽头,那圣地般的所在,却传来女人的惨叫。
她指着棚里的东西大喊:
“蜘蛛!有蜘蛛!好大好大的蜘蛛!”
有些人感到不屑和烦躁了。
“蜘蛛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个男人凑上前,撩开半透明的帘子,探头进去。
下一秒,他叫骂着、狼狈地退出来,险些跌倒。
有好心些的居民扶住了他:
“怎么了?”
男人面露惊恐,甚至比方才的女人更甚,他叫道:
“蜘、蜘蛛!是魔物!会吃人的——!”
喊声炸开,穿透了风雪,传到每个人的鼓膜里。
恐慌,开始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