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无尽的废墟,像一头死去的巨兽般沉默。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尘埃混合的怪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一个模糊的少女背影在废墟中渐行渐远,纤细得仿佛一碰即碎。艾莉伸出手,想抓住那片衣角,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的虚无。
然后,一个轻柔的吻,带着莫名的悲伤,落在她的唇上,像一片雪花,转瞬即逝,只留下心尖一丝尖锐的痛楚,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了一角。
“滴滴滴——宿主!起床!再不起床,今日份的摸鱼指标就要清零警告了!清零警告!”一个极度欠揍,仿佛被门夹过七八次的电子合成音,成功把艾莉从那该死的噩梦里薅了出来。
艾莉猛地睁开眼,那双本该慵懒迷离的红色瞳孔里,此刻竟带着几分罕见的惊悸。她抬起手,纤细苍白的手指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鸡爪子,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湿的。卧槽,她居然哭了?艾莉活了这么多年,加上穿越前的,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离谱过。
她烦躁地甩了甩头,那头漂亮的银色长发像一匹受惊的丝绸,在空中划过一道凌乱的弧线,试图将那莫名其妙的悲伤和不真切的梦境一起甩进马桶冲掉。
艾莉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动作迟缓得像一只刚从冬眠中被强行唤醒的熊,每动一下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趿拉着不合脚的旧拖鞋,顶着一头乱糟糟堪比鸟窝的银发,幽魂似的飘进盥洗室。镜子里的人影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黑眼圈,活像三天三夜没合眼的赌徒刚输光了底裤。她胡乱抹了把脸,拿起魔法终端——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手机,一个外形酷炫但信号时常掉链子的玩意儿——开始例行公事般地刷起了今日份的魔法界沙雕新闻。
“震惊!皇家炼金协会最新款飞毯S系列再出升空爆炸事故,三名倒霉贵族不幸体验高空自由落体运动,落地姿势标准,得分9.9!”
“帝都魔法交通管理局温馨提示:近期空间波动异常频繁,各位飞车驾驶员请务必谨慎驾驶,超速飞行一时爽,亲人两行泪汪汪。”
艾莉撇了撇嘴,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关我屁事”的冷漠。这些破事跟她一个底层侦探有什么关系?她点开自己的委托账户,那串短得令人心碎的数字像一把钝刀子,又在她本就不富裕的心灵上狠狠拉了一刀。余额:250金币。呵,真是个吉利的数字,吉利得让她想骂娘。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账户里还孤零零地躺着几个昨日预约的简单委托,像是沙漠里聊胜于无的几滴水。
“紧急委托:寻找走失的喷火猫‘小爆爆’一只,特征:脾气暴躁,见谁喷谁。酬金:五十金币。”
“代排队:限量版‘星辰之泪’魔力甜甜圈,需排队至少三小时。酬金:三十金币。”
艾莉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红瞳里总算有了点活气儿。嗯,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些钱勉强够她今天的面包钱和下午茶的摸鱼经费了。她可不想因为没钱而耽误了自己神圣的摸鱼事业。
艾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慵懒得像只吃饱了晒太阳的猫,慢悠悠地踱步下楼。她那身万年不变的棕色侦探服皱巴巴的,像是刚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右手习惯性地拄着那根与她娇小身材极不相称的粉色魔法杖——天知道她一个魔导师为什么会选这种少女心爆棚的颜色。
她晃晃悠悠地来到街角那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字号面包店,熟门熟路地点了一份招牌魔力套餐——两块烤得焦香的黑麦面包,一杯提神醒脑的魔力清咖。
新的一天,依旧是从这些鸡毛蒜皮、琐碎到让人怀疑人生的委托中开始。找猫、寻狗、代人排队买些奇奇怪怪的限量版魔法道具,偶尔还接点调查夫妻外遇的活儿——前提是对方给的钱足够多,而且不涉及任何需要她动真格的危险。
艾莉把“苟命第一,赚钱第二,摸鱼至上”的人生信条贯彻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她就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摸鱼机器,以最小的力气换取最大的摸鱼时间。
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缓缓笼罩了这座赛博朋克风的魔法都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着,奇形怪状的魔法飞车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流光溢彩的轨迹。
艾莉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像条离了水的咸鱼,一步三晃地回到自己那间位于贫民区犄角旮旯里的侦探事务所。事务所的招牌歪歪扭扭,上面的“艾莉魔导侦探事务所”几个字掉漆严重,活像被人揍过好几顿。
刚走到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前,艾莉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红色眼睛突然微微睁大了一点。她注意到门缝底下,塞着一封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信件。信封的颜色是那种古旧的羊皮纸黄,边角还带着点被岁月啃噬过的毛糙感,跟她这破事务所的穷酸气质倒是相得益彰。
艾莉弯下腰,那动作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她捡起信封,入手的感觉很奇特,不像是普通的纸张,倒像是某种鞣制过的兽皮,带着一丝冰凉滑腻的触感。
信封上没有邮票,也没有寄信人地址,只有一行用扭曲的、如同蚯蚓爬过的古代精灵文字书写的鬼画符。这种文字,她只在圣路易斯皇家学院的古籍馆里见过几次,晦涩难懂,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认识。艾莉挑了挑眉,红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罕见的好奇。这年头,谁还会用这种老掉牙的方式寄信?而且还是给她?
她轻轻拂去信封上沾染的灰尘,那灰尘带着一股古老而腐朽的气息,仿佛是从哪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挖掘出来的。
艾莉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着解读那些弯弯绕绕的古代精灵文字。她虽然咸鱼,但好歹也是从皇家学院出来的,这点基本功还是有的,虽然大多数时候她更喜欢用魔法终端直接翻译。
“以远古之名,应契约之召……”她低声念出了信件上的咒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仿佛跨越了漫长的时光。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地面上突然绽放出刺眼夺目的魔法光芒。那光芒并非是常见的元素光辉,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原始力量的白光,耀眼得让人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一个复杂的魔法阵在她脚下迅速成型,那符文交织、旋转,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嗡嗡的低鸣声。整个事务所仿佛都在这股力量下微微颤抖。
光芒散去,魔法阵中央,一个火红色短发、穿着一身黑色的水手服的少女正抱着脑袋,龇牙咧嘴地趴在那里,姿势堪比刚从洗衣机里甩出来的破布娃娃。她背后的蝙蝠翅膀无力地耷拉着,手里的镰刀也掉在了地上。
“哎哟……这传送阵的技术也太差劲了,差点把本小姐的角给撞歪了!”少女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抱怨着。她那双火红的眼睛里还带着点没回过神来的茫然。一抬头,她便看见了站在魔法阵旁边的艾莉,那张总是带着慵懒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问号。
少女立刻挺起了她那还没发育完全的小小胸膛,努力摆出一副自认为很有气势、但怎么看怎么像还没长大的小鸡仔的姿态。“渺小的人类啊!本小姐乃是魔王军精英,死神编号58610的苏·哈里森!还不快快跪下迎接本大人的降临!颤抖吧,凡人!”她那中二的台词和奶声奶气的嗓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