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将贫民区的陋巷浸染得愈发深沉。空气中飘散着隔夜垃圾的酸臭和劣质魔法燃料燃烧不完全的呛人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独特气息。
玛希·莫尔顿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穿行在这片她早已熟悉得能倒背如流的迷宫之中,那身洗得发白的英伦式校服裙摆下,黑色的丝袜包裹着的小腿肚正隐隐作痛。
居酒屋的工作刚刚结束,油腻的空气和客人们粗俗的调笑仿佛还黏在她的皮肤上,让她只想快点回到那个虽然破旧但至少属于自己的小小空间,那双总是带着一丝迷茫的蓝色眼睛此刻写满了疲惫。
然而,命运这玩意儿,似乎总喜欢在她最疲惫的时候,再给她添上一笔不多不少的麻烦。就在她拐过一个堆满废弃魔法零件、散发着铁锈味的巷口时,几个熟悉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滋生出的霉菌,懒洋洋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还是那几个小混混,为首的依旧是那个顶着一头褪色黄毛、耳朵上挂着廉价金属环的小子,他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着令人不安的光,活像黑夜里觅食的野狗。
“哟,玛希妹妹,这么晚才下班啊?真是辛苦呢。”黄毛小子语气轻佻,像条黏滑的鼻涕虫一样,一步步逼近,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嘿嘿笑着围了上来,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那被校服勾勒出的纤细身形上游走。
玛希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冷得她打了个哆嗦。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紧紧贴上了冰冷粗糙、布满青苔的墙壁,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握紧了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想从那廉价的布料中汲取一丝力量。“你们……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秋风中最后一片顽固的叶子,但那双蓝色的眼睛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死死瞪着对方。
“干什么?”黄毛小子嗤笑一声,像只打鸣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老规矩,你懂的。不过今天嘛,哥几个心情不太好,你爹欠的那些钱,利息又该涨涨了。或者……你用别的方式‘还’一点,哥几个也不是不能通融通融。”
他伸出那只戴着骷髅戒指的脏手,作势要去摸玛希的脸。这一次,他们的眼神和语气,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露骨和危险,像几条饿了三天的野狼盯上了唯一的羔羊。
玛希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传来的劣质酒精和汗臭味,混合着发霉的气息,让她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吐出来。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玛希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雨水打湿的纸,那双总是倔强的蓝色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绝望的阴影。她想尖叫,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上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难道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了吗?
“艾莉!他们、他们好像要来真的了!快想想办法啊!”趴在不远处阴影里艾莉肩膀上,已经缩小到手办大小的苏急得直扇动她那对小小的蝙蝠翅膀,声音里带着哭腔,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她那把微缩版的镰刀在她手里抖个不停,发出细微的“嗡嗡”声,恨不得自己冲上去给那几个混混一人一刀。这几天跟着艾莉暗中观察,她也大概知道了玛希的处境,此刻更是感同身受般地紧张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艾莉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那身万年不变的棕色侦探服让她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头银色的长发在微弱的光线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冷光
。她那双红色的瞳孔在夜色中闪烁着微光,像两点燃烧的炭火,又像两颗深不见底的红宝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即将上演的“好戏”,仿佛在欣赏一出与己无关的劣质戏剧。
“啧,真是阴魂不散的苍蝇,嗡嗡叫个没完,还专挑没人的地方下蛆。”她低声咕哝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评价路边的一堆发臭的垃圾,那粉色的魔法杖被她随意地拄在地上,杖头的宝石黯淡无光。
“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啦!艾莉!”苏急得快要跳起来,小小的拳头都攥紧了,“再不出手,玛希就要被欺负了!”她几乎要从艾莉肩膀上蹦下来,如果不是体型太小,她早就挥舞着镰刀上了。
“急什么,”艾莉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像是刚睡醒还没缓过劲儿,那双红瞳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戏谑,“好戏要开场了,主角还没登场呢。”她那总是半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她慢悠悠地从自己那件看起来空空如也、仿佛连着异次元空间的侦探服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几样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叮里当啷地在手心掂了掂。
一个像是劣质糖果包装的彩色小球,闪着五颜六色的俗气光芒;一个形状酷似尖叫鸡的橡胶制品,还是掉漆版的;还有一个瓶口塞着软木塞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某种闪闪发光的粉末,看起来就像小孩子玩的亮晶晶。
苏瞪大了她那双火红的眼睛,看着艾莉手里那些不着调的“道具”,一时间忘了催促,小嘴微张,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这、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能管用吗?
眼看着黄毛小子的脏手就要碰到玛希那张因恐惧而失色的脸颊,艾莉终于动了。她随手将那个彩色小球朝着混混们的脚边一扔,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扔一块石头子。
“砰!”一声轻响,小球炸开,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只有一股浓郁到令人发指的、仿佛混合了一百种臭袜子、过期奶酪和下水道淤泥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那味道简直是生化武器级别的,能把死人从坟墓里熏活过来再臭晕过去。
“呕——!什么味道!?我的妈呀,这是什么鬼东西!”黄毛小子首当其冲,被那股恶臭熏得眼泪鼻涕直流,刚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半空,捂着鼻子连连后退,脸都绿了,活像刚吞了一只苍蝇。
他那几个跟班更是夸张,有的当场就扶着墙壁吐了出来,吐得昏天黑地,有的则手舞足蹈地试图扇走那无孔不入的臭气,结果越扇越臭,差点当场去世。
趁着他们阵脚大乱,被臭气攻击得晕头转向之际,艾莉又拿起了那个尖叫鸡似的橡胶制品,对着那群混混,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咯——!!!”一声刺耳到足以穿透耳膜、直冲天灵盖的怪异尖啸骤然响起。那声音并非单纯的巨大,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波动,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大脑,让听到的人瞬间产生一种四肢百骸都想跟着一起抽搐、灵魂都想出窍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