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很奇怪,烈歌一下子就出了一身冷汗。
类似的事以前也发生过,读小学的时候朋友们喜欢开玩笑,如果一个人上厕所去了,其他几个人可能会商量着压住厕所隔间的门不让里面的人出来。
这是小时候捉弄人的把戏,如果隔间里的人朝外推门,那么由于人体有一定的弹性,再加上门外的人永远不知道门内的人什么时候会发力,只能在察觉到里面的人推门之后才用力顶住,因此如果门内的人推门的话,往往会有一种反弹的感觉。
但现在完全不是这样,烈歌连一丝缝隙也推不开,甚至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打开门栓,再三检查确信自己已经打开了门栓,又使劲推了几下,还是推不开。
外面肯定有什么东西顶住了厕所隔间的门,而且分量还不小。
这时如果是一般的恐怖故事的话,就会有好几双手从厕所的下水口里伸出来抓住烈歌的手腕脚腕让她无法动弹,接着有很多头发冒上来塞满她的嘴巴和鼻孔。可烈歌完全不在乎,用力按了按手边上的水箱,非常结实,随即抬头看了看厕所门板的高度,凭借女生娇柔的身躯和足够的爆发力,脚蹬在水箱上借力,以一个优美的后空翻姿势跳了出去。
她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
可惜烈歌只想着确认水箱的结实程度,没考虑高度,还没升到最高点,额头就“咚”的一声撞到天花板上,撞得她眼冒金星,在空中的姿势就失控了,一头向着厕所冰冷坚硬的瓷砖地面栽了下去。
完了,在厕所里跳高失手而死的人,往前数一百年和往后数一百年,洁黎女子中学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我这样的人才了。烈歌与地面亲密接触之前,只想到了这个。
烈歌在落地的一瞬间还把手举过头顶想撑一下地面,这样脑袋不至于摔个稀碎,至少死相要好看一点。可她的手刚接触到冰凉的地面,一股意外的感觉顺着手臂传了上来。
没等她细想,她整个人就像是跳进了水里一样,一个猛子穿透地面,扎进了一片混沌之中。
“烈歌好慢啊……”珮珩看着外面渐渐升起的太阳,又看了看讲台上愠怒的班主任和有些不知所措的怜雅,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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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歌反应很快,见自己没摔死,抓住机会在这片混沌中调转身体,扭转了头下脚上的不利局面,最后稳稳地落到了平地上——其实这样说也不准确,烈歌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知道自己是落到了某个平坦结实的固体上。
四周一片漆黑,烈歌错愕了一下,当即就断定她刚才肯定是摔死了,自己现在的灵魂穿过了地面,来到了地狱里。可这里是完全的黑暗,跟她平时天马行空幻想的地狱有很大的差别,一时间,她的心情很复杂,惊恐、不安、害怕,像浪花一样迎面拍在她脸上。烈歌也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死了,待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唔?”
寂静的黑暗中,这一句人声就像是砸碎水潭的巨石,烈歌被吓得头皮发麻,立刻转身,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她身后,正抬着头,好奇但又有些畏惧地看着她。
几乎是同时,烈歌身边的黑暗开始像潮水般褪去,周围开始明亮起来。她发现她还是在厕所里,但这个厕所就不像洁黎女子中学的厕所那样的健全了,有坑位没隔间,只在厕所的角落里隔出了一个放置卫生工具的地方;清一色的白瓷砖墙面和杂色防滑地面,周围弥漫着厕所特有的那种消毒水和不太好闻的味道。
我这是到哪里来了?烈歌挠挠头,看了看厕所的窗户,是白天,不过好像因为阴天,窗外的景物有些暧昧不清。
烈歌看了看小女孩,蹲下:“呐,小妹妹,你告诉姐姐,这是哪里呀?”
女孩犹豫了一下,烈歌估计这是因为在熟悉的地方看到陌生人,女孩可能无法理解。其实别说是女孩,她自己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瘦镇中学……”女孩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瘦镇?”烈歌乍一听还没听懂,女孩就解释,瘦是肥瘦的瘦,镇是乡镇的镇。她恍然大悟,同时也感觉好笑,世界上还有这么奇葩的地名。
“姐姐……是从哪里来的呢?”
烈歌被问得语塞,总不能说自己是穿透地面,来到一个陌生的学校里的吧?不过这点小事还是难不住她,烈歌眼珠一转,随口瞎编道:“啊,我叫烈歌,是你们老师的女儿,就是那个……嗯……劳动课老师,对。”
“劳动课……”女孩低头想了一会,“我们好像没有这门课……”
“那,那就是你们还没上,你们会有的。”烈歌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发现她的额头上有一道疤。不过她没在意,心想可能是小孩子玩闹的时候划的,于是站了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今年几岁了?”
“飞叶,今年读初二了。”
“初二?”烈歌刚才关注点只在“瘦镇”上,忘了这是一所中学,飞叶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可是身高却还不到烈歌的肩膀。
她自己时常也忘记不是所有的女高中生都有一米七的个头。
烈歌侧耳听了一下,皱了皱眉:“飞叶,用上厕所的理由搪塞老师逃课可不是好孩子哦。”
飞叶并没有反驳烈歌,而是低下了头。
烈歌指了指外面:“外面这么安静,大家都在上课吧?你来到这个地方,也不上厕所,不是逃课是什么?”
飞叶摇摇头:“不对,姐姐,这里只有飞叶一个人,大家,不知道去哪里了……飞叶来这里……是要等一个……”
烈歌没想到自己的谎言一下子就被揭穿了,既然这里只有飞叶自己没有老师同学,那更别提她这个凭空产生的教师子女了。
不过,飞叶似乎没有意识到烈歌在骗她,烈歌决定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于是咳嗽了一声:“咳咳,不好意思,姐姐错怪你了,你刚才说要等谁?”
飞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的神情,但只用了一瞬间,惊恐的表情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她看了看烈歌,眼神中又似乎闪着一点光芒。
“沃恩兰斯。”
“我……什么司?”烈歌一下子郁闷了,这地方的地名和人名还真是抽象哈,也就飞叶的名字好听好记。
飞叶耐心地拉起烈歌的手,在她手心上一边写一边说:“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它就应该叫这个名字,像是好久之前就认识。”
看着飞叶书写的笔画,烈歌逐渐明白“沃恩兰斯”是哪四个字,于是问道:“沃恩兰斯是谁?一个老外吗?真奇怪的名字。”
飞叶摇摇头:“不是老外,是三个……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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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的汐雯星上空划过一道红色的流星,在火焰熄灭着陆时,流星变成一个女孩,稳稳地降落下来。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映入她眼帘的,并不是书里记载的那样繁华安宁,富庶祥和,而是一片沙漠,凄凉的寒风卷着碎石,如雨点般打在她的披风上。在沙海下还能零星看见高楼大厦的残垣断壁,也都已经快被沙子同化了。
她警惕地一边四处观察,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栋建筑残骸前,手刚放到门上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什么东西压在门上,把门往外推开了。
她定睛一看,是一具尸体,已经被风吹成了干尸,看不清楚男女,但确实是汐雯星人的轮廓。
尸体的手里攥着什么,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竟然奇迹地保存了下来。她轻轻地从尸体手中拿出来,吹掉上面残留的灰尘,这个东西的原本样貌清晰起来。
是一张两个人的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