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歌这次没有立刻问飞叶“不知道”的原因，一方面，她能感觉出飞叶并不是第一次在这里等那个叫沃恩兰斯的东西，另一方面，她的思绪也开始集中到这个空间上。
首先第一个问题，她是怎么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的？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是头破血流，趴在洁黎女子中学高中部教学楼第二层东边女厕所的地面上不省人事，怎么会穿过地面，来着这个叫“瘦镇中学”的学校来？
开始烈歌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捉弄自己，但窗外的景色是那么陌生，最有说服力的，还是飞叶校服上挂着的、标有“瘦镇中学二年级飞叶”字样的校牌。
第二个问题，是谁在自己上厕所的时候挡住门的？
她跳过厕所门的时候没来得及看门外是否有人，但如果有，自己现在处于这样不明不白的境地中，一定和这个人有莫大的关系。Ta的目的是什么呢？Ta想让我在这里干什么呢？
这些都是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想的问题，烈歌随即放弃思考，开始琢磨哪些问题是可以确定和现在能够求证的。
这个空间是人为创造的。烈歌可以肯定，瘦镇中学一定是一所不存在的学校，瘦镇或许以其他的名字在现实里存在，只不过烈歌不知道而已。
那飞叶呢……？
烈歌看着牵着她手的飞叶，忽然，烈歌发现飞叶被校服遮住的手臂上似乎有几道淤青。
烈歌从小学习武术的记忆告诉她这肯定不是自己搞的。她还想再看得仔细一点，不料飞叶突然问道：
“烈歌姐姐好高啊，是大学生吗？”飞叶抬起头憧憬地问。
“哎呀……其实我不比你大几岁，今年刚上高中，一年级。”烈歌不好意思地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以后肯定要去读大学的。”
“真好，飞叶也想要快快长大，这样就能……”说着，飞叶眼神逐渐暗淡下来，“或许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飞叶不喜欢学校吗？”烈歌一直都很喜欢洁黎女子中学，此时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回到学校的怀抱中。
飞叶摇摇头：“不喜欢，这里只有飞叶一个人，害怕……”
烈歌此时感觉有点异样，从刚才的对话和飞叶的神态中，她意识到沃恩兰斯对飞叶来说可能是一个具有威胁的存在，那她怎么不跑呢？虽然没有证据，但烈歌从飞叶的表现上，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猜想。
这样的猜想使她感觉很不舒服，让她想起来了一件事：
昨天淑葭因为没有背过今天要听写的英语单词、句子，问烈歌要不要上课的时候一起装病逃课。烈歌坚决地回绝了她，虽然自己也没背过，上课的时候十成有九成会点自己和淑葭上黑板听写，但课还是要去上的。
她知道，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飞叶现在的状态，就很像这样。
与此同时，洁黎女子中学高一七班。
英语老师看着黑板上的听写结果，满意地拍拍烈歌肩膀：“很好！进步很大！”说完又看了看淑葭没几个正确答案的听写，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几遍？”
“三……”淑葭低着头小声说，还没说完，就被英语老师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五，五遍……”
“好，今下午放学之前交给我，你什么时候交给我，我什么时候下班。”英语老师挥了挥手，“下课吧，英语课代表过来一下跟我去拿英语作业。”
“班长，你不地道啊！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自己也没背过吗？怎么骗人呢！亏我每天晚上都在你下面！”淑葭下来之后就开始埋怨烈歌。
旁边的怜雅脸一红，御筝赶紧捂住妹妹的耳朵：“好好好，非礼勿听，淑葭，你这说的也太模糊了，我想听怎么个在下面法。”
“身为班长，这是应该的。”烈歌轻描淡写地回道，“该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背过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淑葭被怼得说不出话，一口气在胸脯里乱窜，几乎憋出内伤。
想到这里，烈歌试探地问道：“飞叶，沃恩兰斯……来找你干什么呢？”
飞叶听到烈歌问她，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额头上的伤，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尽管很迅速，但烈歌还是捕捉到了。
“这伤，是怎么弄的？”烈歌追问道，“这个地方既然只有你一个人，你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打击伤！”
“不要问了不要问了不要问了！”飞叶抓着自己的头发，嚎啕着蹲了下去。
这是烈歌来到这个空间之后第一次听到如此刺耳的嚎叫，她被飞叶异常的举动惊得僵住了。
“飞叶，飞叶！你冷静一点！”烈歌迅速反应了过来，也蹲下抓住飞叶揪扯自己头发的手。
“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飞叶挣脱烈歌的手，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它一定会找到我，无论我到哪里，沃恩兰斯一定会找到我的！！”
说完，她一把抓住烈歌的前襟，低着头轻声抽泣道：“烈歌姐姐，你知道吗？那种它随时可能来临，但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感觉？”
烈歌沉默了，但此时她并没有去把心思花在同情飞叶上。
飞叶很可怜，值得同情。
但烈歌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烈歌轻轻抱住飞叶：“呐，飞叶乖乖，别哭，现在姐姐在你身边了哦。别怕！”
飞叶没吱声，默默烈歌怀里抹眼泪。
烈歌眼睛一转，忽然想到前不久学的一篇古文，稍微思索了一下，柔声说道：
“对了，姐姐给你讲故事好不好？飞叶历史学得怎么样？知道秦始皇统一六国吗？”
飞叶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其实呢，六国一开始是有机会赢的，毕竟有六个国家嘛，齐国、楚国、赵国也都是大国，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烈歌解开自己左边辫子上的头绳，把飞叶杂乱的头发绑起来，“但是呢，他们中的有些国家，总想用一点割地换取和平而不想面对战争，割地割到最后，无地可割，秦国实际上也就达到了占领它们的目的。”
飞叶抬起头，似乎也在思考烈歌话的意思。
“到了宋朝的时候，人们就把我说的这些总结成一句话。”烈歌给飞叶擦去流到脸颊上的泪水。
“‘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烈歌严肃地对飞叶说，“面对一个残暴的对手，它本来就想要你的命，而你一直选择妥协退让的话，只会一步步把自己逼入绝境，最后还是要面对它，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让它认识到你的厉害，反而能震慑住它，打它一个措手不及。”
“这就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烈歌把飞叶的手蜷成一个拳头，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没用的，我赢不了的。”飞叶沮丧地低下头。
“没有什么敌人是战胜不了的，战败一次，就再来一次！”烈歌拍了拍飞叶的后背，“既然只有战斗才能活下去，那就勇敢地战斗吧！”
“我们一起，好吗？”烈歌冲飞叶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拉钩！我们一起想办法！”
飞叶用力点点头，伸出小拇指勾住了烈歌。
“飞叶真棒！”烈歌笑着拍了拍飞叶的肩膀，“你已经成功一半了！”
“可惜另外一半永远实现不了了！”
烈歌愣了一下，不等她躲闪，只听身边风声一起，肚子一紧，整个人便被踢飞了出去，重重撞到厕所的暖气片上。
暖气片被撞得发出嗡嗡作响，烈歌的脑袋里全是这种声音。她的腹部和背部也爆发出剧烈的疼痛，疼得她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烈歌姐姐！”飞叶想冲过来，身体却猛地好似被缠住一般，一下子也摔倒在地上。
“沃恩……兰斯！”烈歌呻吟道。
“痴心妄想，你难道不知道以往试图反抗我的人的下场是什么呢？”一只蓝色的爪子抓住烈歌的头，把她提了起来。
烈歌强忍着眩晕的感觉，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只长有一只眼睛的怪脸，从斜裂开的嘴巴里伸出了一条淌着黄色粘液的长舌，正紧紧勒在飞叶的脖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