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珮珩看着坐在书桌前的那个背影，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自己的校服外套，轻轻地盖在她背上。
烈歌抬起头。
“别学太晚了吧。”珮珩帮烈歌解开头发，轻声道。烈歌又黑又直的长发在背后散开，不仅能放松紧绷了一天的头皮，也能有一定的保暖效果，保护颈椎。
至少珮珩是这么认为的。
“嗯。”烈歌扭头看看淑葭，后者完全不理会因为抄写而耽误的作业，早就爬到床上呼呼大睡了。
“作业这么多，你还帮她抄。”珮珩嗔怪道，“她没背过是她的问题，你也太心软了。”
“没关系。”烈歌盖上笔帽，“我也写完了。”
珮珩看着她披着自己的衣服就要上床，轻轻拉了拉她。
“呐，能不能陪我……看看星星？”珮珩指了指阳台，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烈歌看了看外面的夜空，蹑手蹑脚地从梯子上下来。珮珩伸手想给她搭把手，没想到烈歌竟然想也不想，一把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轻轻打开阳台的门走出去，又悄悄关上。
珮珩的脸上飞过一丝红晕。虽然她们两个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但这么堂而皇之地有如此亲昵的行为却非常罕见，一下子她有点不知道是保持这样好，还是松开手好。
她看看烈歌，烈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夜空上的繁星，显然没有在意她的小心思。
算了，就先这样吧。珮珩也转头看向夜空。偶尔这样一次也没关系吧？
夜空其实并不是纯正的黑色，在她们头顶的一片反而有点像藏蓝色，繁星点缀在上面，就像是在深渊中开满的一片片白花，闪烁着纯洁的光芒。
“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光芒，说不定是这些星星上千年、上万年之前发出的呢。”珮珩指着一颗最明亮的星星，“不知道那个星球上的人，有没有和我们一样，正在注视着遥远宇宙中的地球呢？”
“不会的。”烈歌平静地说，“那是一颗恒星，不可能生存生物的。”
“谁说的？人类虽然不能在太阳上生活，但说不定宇宙中就存在能在恒星上生活的生物呢！”珮珩不服气。
烈歌指了指它旁边的那颗星：“那颗星上说不定存在生物，它是在反射旁边这颗恒星的光才能被我们看见。”
珮珩眯起眼睛，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亮点，她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看见了。
“钊旴星，已经超出了银河系之外，看不清也是正常。”
“钊旴星？”珮珩奇怪道，“怎么从来没听过？”
“可能在地球上它有其他的名字，我是以她在宇宙中通行的读音称呼她的。”烈歌忽然摸了摸珮珩的手臂，“你的手臂，好凉。”
“嗯？嗯，是外面有点冷。”珮珩点点头。
“回去睡觉吧？”烈歌拉着她的手，转身就向屋里走。
“诶？哦……”珮珩没想到烈歌这么急，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每次不是珮珩说回去，她是绝对不会去睡觉的。
“烈歌。”珮珩拉住烈歌。
烈歌转头看她。
“如果，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你一定要和我说，哪怕是听你发发牢骚，我也不愿看到你一个人烦恼。”珮珩轻声道，“我们以前不是约好了吗？可以吗……？”
烈歌看着一边，似乎想了想，接着凑了上来。
“嗯，好。”
珮珩只觉得身体一轻，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抱进烈歌的怀里了，鼻腔里充满了烈歌橘子味沐浴乳的香甜气息。
“谢谢，我会的。”
******
烈歌借着被甩飞出去的契机，顺势勉强蹬住滑不溜秋的瓷砖墙壁，双腿发力跳到半空，凌空朝沃恩兰斯踢去。
沃恩兰斯轻描淡写地用粗壮的蓝色手爪挡住烈歌凌厉的攻势，烈歌不敢怠慢，翻身落到地面，立刻向旁边滚去，刚好躲开沃恩兰斯砸下来的巴掌。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沃恩兰斯没有继续追击，而是把缠在舌头上的飞叶提了起来。
飞叶小脚踢蹬着，沃恩兰斯控制着她的高度，使飞叶只能够到一点地面。
“飞叶！”
烈歌刚想冲上来，沃恩兰斯就把舌头提高，飞叶完全脱离了地面，痛苦地在半空中挣扎着。
“烈……烈歌姐姐……救命……咳咳！”
“没想到啊，你竟然能到这种地方来。”沃恩兰斯一边向烈歌走来，一边晃着手里的舌头。
飞叶在空中打起转来，她的脸已经憋紫了。
“你先把她放下，挟持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烈歌心急如焚，一边后退一边思考着对策。
“挟持？哈哈哈哈，我怎么会挟持她呢？”沃恩兰斯把飞叶扔在地上，飞叶立刻捂着喉咙咳嗽起来。
它把手搭到飞叶颤抖的肩膀上：“我们是朋友，对吧？”
飞叶哆嗦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烈歌，紧紧咬住了嘴唇。
烈歌突然感觉到有些奇怪：沃恩兰斯刚才说话的声音怎么变了？她仔细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又看了看飞叶，一下子就明白了一件事。
飞叶竟然看不见沃恩兰斯！因为沃恩兰斯能变换声音，所以飞叶才认为有三个沃恩兰斯。
但实际上，沃恩兰斯只有一个！
“对……”
什么！？烈歌目瞪口呆地看着飞叶。
“看来你没有听清楚，来，再说一遍。”沃恩兰斯把飞叶搂在怀里。
“我们……是朋友……”
“飞叶！真正的朋友是不会这么对你的！”烈歌吼道，“沃恩兰斯……你！”
沃恩兰斯摊了摊它那蓝色的爪子：“这是她自己说的。我没有逼迫她。”
“住口！”烈歌迎着沃恩兰斯冲了过去。沃恩兰斯举爪劈砸下来。烈歌躲开，一脚侧踹把爪子踢开，随即翻身到一边，不知怎么地，就去摸自己的双马尾辫子。
一摸，才想起来自己解开了一条辫子，把头绳绑到了飞叶的头上。
沃恩兰斯缩了缩脖子，看到烈歌愣在原地，抬手发出一个粉色光球。烈歌反应不及，被光球轰了出去，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几乎滚出了厕所门。
“唔，咳咳……”烈歌只感觉胸腹部的内脏似乎都被震碎了，一股又酸又腥的液体冲上鼻腔，接着就从她的嘴角流出来。
“烈歌姐姐！”
惨叫声像一根针一样，狠狠地刺进烈歌的心底，她甩甩脑袋拼命不让自己昏过去，咬着牙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但实在是受伤严重，不得不靠着墙才能勉强不摔回到地上。
“你已经没用了，真没想到你能把外面的人传送进来，看来你也留不得了。”
烈歌只觉得眼前飞来一个黑物，条件反射地一把抱住，低头一看，竟然是已经昏迷过去的飞叶。
“飞叶！飞叶醒醒！”
飞叶缓缓醒来，颤抖着伸出手来：“烈歌……姐姐……看，我，我也努力了呢！”
烈歌抓住她的手，飞叶手里攥着的，竟然是一片带血的蓝色鳞片。
******
女孩漫步在一片雪白的钊旴星上，被冻得打了个冷战。
“钊旴星……难道也毁灭了吗？”
一路走过来，凝霜星系、金阳星系有智慧生物的行星，怎么都变成了死星？
这完全超越了她的认知。
女孩裹紧了披风，在茫茫无边的雪原上蹒跚地挪动，企图寻找到一点温暖的痕迹，可就算是离恒星最近的钊旴星，竟然也似燃尽了内核的尸体一样冰冷。
这里，有她熟悉的气息，即使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她依然能在已死的钊旴星上闻到。
“不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