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营地的一处密室内,灯火摇曳。康茂德瘫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椅上,浑身仍在不受控制地发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破碎的词语:“血…父王…他…不是我…剑…”
劳伦斯强压住内心的狂喜与激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沉重而富有同情心。他蹲下身,双手按住康茂德的肩膀,用一种低沉而“真诚”的语气说道:
“陛下…不,殿下,您先冷静下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刻意引导着,“是马克陛下…他对您做了什么吗?”
在康茂德断断续续、混乱不堪的叙述中,劳伦斯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当听到马克竟然真的要废除康茂德的继承权时,他心中先是一惊,随即涌起的是巨大的庆幸和贪婪——他押对宝了!而当听到康茂德情急之下弑父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用无比“痛心”又“理解”的语气说道:“这…这怎么能怪您呢?我的殿下!帝位本就是天经地义该由您来继承的!是马克陛下…是他自己昏了头,违背祖宗之法,是他有错在先啊!您这只是…只是被逼无奈,是为了捍卫您与生俱来的权利!”
这番扭曲的“开解”如同甘露,洒在康茂德极度恐慌和罪恶感交织的心田上。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喃喃地重复着劳伦斯的话:“对…对!是他的错!是他逼我的…不是我的错…不是…”他仿佛找到了逃避内心谴责的借口,开始疯狂地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看到康茂德情绪稍微稳定,劳伦斯立刻展现出他“可靠”的一面:“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回去处理…处理现场。一切交给臣,您放心,臣一定会让这件事…变得‘合理’。”
在劳伦斯的协助(实则是主导)下,他们迅速返回皇宫寝殿,小心翼翼地清理了血迹,布置了伪装。在整个过程中,劳伦斯的心中早已被巨大的狂喜和野心所填满。
(真是天助我也!)他一边动作,一边心潮澎湃。(原本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怂恿这个蠢货动手,或者怎么利用刘战大人给的支持暗中行事…没想到,马克竟然自己把路走绝了,而这个废物居然就这么得手了!)
他原本视马克为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但现在看来,再强大的帝王,也有其致命的软肋——那就是不成器的继承人。而一个月前,第三枢机刘战方面秘密使者带来的联系与承诺,此刻更让他觉得底气十足。手段(康茂德这个傀儡)和靠山(教会的支持)都已齐聚,而现在,最大的障碍竟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清除了!
(好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在迅速“处理”完现场,并将惊魂未定的康茂德安置去“休息”后,劳伦斯立刻回到自己的地盘,铺开纸笔,心脏因兴奋而剧烈跳动。他斟酌着词句,开始给刘战的秘密联络点书写密信。
他的笔迹因为激动而略显潦草,但内容却清晰无比:
“枭已狩,幼狮吠于王座,尽在掌握。盼赐‘美酒’。”
写下最后一个字,劳伦斯吹干墨迹,脸上露出了再也无法抑制的、贪婪而狰狞的笑容。他将密信小心封好,交给绝对心腹,嘱咐其立刻发出。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尽的权力和财富正在向他招手。摩尔干帝国,即将成为他和他的“盟友”的囊中之物。而那个弑父的蠢货皇帝,将是他最好的护身符和提线木偶。
好的,这是狄奥多里克与莉维娅在拿到关键证据后的对话与决断:
使馆密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莉维娅指尖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上面那行简短却触目惊心的密文仿佛带着血污:“枭已狩,幼狮吠于王座,尽在掌握。盼赐‘美酒’。”
她抬起眼,赤红色的瞳孔看向对面脸色铁青的狄奥多里克,声音低沉而清晰:“你怎么看?”
狄奥多里克额角青筋隐现,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异常冰冷和压抑:
“证据确凿。马克陛下的死,绝对与劳伦斯这条毒蛇脱不了干系!他不仅知情,更是主谋之一!”他顿了顿,眉头紧锁,“但这密信措辞狡猾…‘枭已狩’只说明了结果,‘幼狮吠于王座’也只是描述现状。它没有明说陛下是如何被杀的,更没有直接指认康茂德就是动手之人。劳伦斯那个老狐狸,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狡辩,甚至反咬一口,说这是别人栽赃陷害。”
他的分析冷静而残酷,指出了证据的局限性——它能证明阴谋的存在,却无法直接钉死弑君的具体执行者和方式。
莉维娅的目光从密信上移开,落在狄奥多里克紧绷的脸上,问出了下一个关键问题:“那么…康茂德呢?你打算如何对待这位‘幼狮’?”
这一次,狄奥多里克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他棕色的眼眸中不再仅仅是愤怒,更增添了一份沉重如山的责任感和不容动摇的信念:
“即便没有马克陛下这桩血仇…”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也必须铲除他。再让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哪怕一天,帝国数百年的基业、先帝毕生的心血、乃至千万子民的生计,都会被他和他身边那群蛀虫彻底蛀空、碾碎!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摩尔干毁在这个昏聩暴虐的蠢货手里!”
莉维娅闻言,赤红色的眼瞳中罕见地掠过一丝真正的震惊。她虽然预感到狄奥多里克与康茂德必有一战,但亲耳听到他如此明确地说出“铲除”二字,依然感到了强烈的冲击。
“你要…弑君?”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确认着这个决定。
狄奥多里克迎上她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动摇,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和决然。他纠正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不。我杀的,不是一个君王。”
“我杀的,是一个弑父的禽兽,一个勾结外敌的国贼,一个将帝国推向深渊的蠢材。”
“康茂德·奥古斯都…他早已不配被称为摩尔干的皇帝。”
密室中陷入了短暂的死寂。狄奥多里克的话语如同沉重的战锤,敲定了未来的走向。莉维娅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白一切已无可挽回,历史的车轮正朝着血与火的方向疯狂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