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奥多里克的头颅被一根长矛挑起,高悬于首都中央广场的奥古斯都大帝雕像之上。他那双曾饱含坚定与悲悯的棕色眼眸早已失去光彩,却仿佛仍在无声地凝视着这片他誓死守护的土地。禁卫军们为了震慑所有心怀不满的人,甚至将他那被摧残得不成人形的残缺躯体放在囚车上,拖拽着游街示众。
帝国的百姓们默默地站在街道两旁,或从窗户缝隙中惊恐又悲痛地窥视着这一切。他们眼睁睁看着一位刚刚带给帝国希望、铲除暴君、试图重建秩序的皇帝,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悲愤与巨大的怜悯,但在禁卫军明晃晃的刀剑和狰狞的表情威慑下,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更无人敢反抗。希望,再一次被残酷地碾碎。
皇宫内,劳伦斯和他的一众亲信军官们却沉浸在“胜利”的狂欢中。他们围坐在一起,酒肉堆满了桌子,但几杯酒下肚后,一个问题浮上心头。
一个军官打着酒嗝,挠头道:“劳伦斯大哥,咱们现在…接下来咋办?官位之前好像卖得差不多了,法庭那边‘公正’也卖不动了,老百姓兜里比脸还干净…咱们这…还能从哪儿搞钱啊?”
热闹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这帮人只懂得掠夺、破坏和享受,离开了像马克、狄奥多里克那样能够创造和建设的人,他们甚至连如何维持最基本的统治、如何养活自己都成了问题。
一片沉默中,突然有一个脑子“灵活”的军官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叫道:“有了!劳伦斯大哥!咱们手里不是还有一个最大的宝贝没卖吗?”
劳伦斯醉眼惺忪地望向他:“哦?还有什么宝贝?快说!”
那人脸上露出贪婪而荒谬的笑容,一字一句地说道:
“皇—帝—的—位—子—啊!”
劳伦斯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而兴奋的光芒!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妙啊!太妙了!哈哈哈!”他狂笑起来,“就这么办!”
正午时分,一份让所有尚有廉耻之心的帝国人都感到屈辱到极点的告示,贴满了帝都的大街小巷,并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全国:
【帝国皇位,公开拍卖,价高者得!仪式将于明日正午于皇宫大殿举行!】
举国哗然!然而,在禁卫军的武力威胁下,无人敢公开反对。
第二天,皇宫大殿变成了一个荒谬绝伦的拍卖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涌入这里,其中大多是脑满肠肥、目光短浅的富商巨贾。他们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贪婪,窃窃私语,眼中闪烁着对那至高无上权力的渴望——那原本他们一生都无法触及的位置,如今竟然可以用钱买到了!
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就此上演。
叫价声此起彼伏,充斥着铜臭和愚蠢的气息。最终,一个来自边境行省、靠走私和放高利贷起家的暴发户——诺尔曼,以一個惊人的天价,砸晕了所有竞争对手,成功“买”下了摩尔干帝国的皇位!
诺尔曼穿着不合身的、临时赶制出来的皇袍,戴着歪斜的皇冠,在禁卫军士兵们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哄笑声中,战战兢兢地坐上了那冰冷的、沾着前任皇帝鲜血的宝座。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愚蠢和处境的可悲。
宫中没有任何官员向他行礼,侍从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甚至懒得掩饰眼中的轻蔑。那些把他推上皇位的禁卫军士兵,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付钱表演的小丑,甚至懒得搭理他。而宫外,无数双眼睛正仇恨地盯着他,视他为帝国的耻辱,想取他性命的人不知凡几。
他名义上是皇帝,实则是被囚禁在黄金笼子里的囚徒和笑柄。没有权力,没有尊严,只有无尽的恐惧。他终日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每晚都在恐惧中无法入眠,那买来的皇位,成了催命符。
摩尔干帝国,迎来了它历史上最黑暗、最可笑,也最屈辱的时刻。
失去了狄奥多里克这位灵魂统帅,黑铁军团尽管依旧英勇,却难以抵挡刘战蓄谋已久的精锐攻势。战线迅速崩溃,刘战的大军几乎兵不血刃地开进了摩尔干帝国的首都,实现了他在宣战书上所谓的“接管与保护”。那位用钱买来皇位的诺尔曼,则顺理成章地成了刘战手中一个更加听话、也更无足轻重的傀儡。
站在皇宫的最高处,俯瞰着这座终于落入掌中的帝国心脏,刘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路走来,可谓是一波三折。
(总算…把这麻烦事搞定了。)他心中暗想。(艾德蒙特那老狐狸总想着和马克那种人结盟,简直是异想天开!那种雄狮,怎么可能甘愿被套上缰绳?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早除掉。)
他的计划一步步在脑中回放:先是挑起边境冲突,趁机让自己的人接触并蛊惑了野心勃勃的劳伦斯;再利用康茂德对马克的怨恨与恐惧,借刀杀人,除掉了最大的障碍马克,他深知只要有马克在,摩尔干绝对搞不定;
谁知康茂德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根本达不到操控帝国的目的,反而差点把帝国搞垮;于是他又果断弃子,先让康茂德维持暴政持续给帝国放血,时机成熟后通过安插在禁卫军中的暗子,将劳伦斯与自己通信的铁证“巧妙”地泄露给狄奥多里克,借这位帝国忠臣之手清理门户,干掉康茂德,同时引起帝国内乱,让其元气大伤;
最后,再与劳伦斯里应外合,趁着狄奥多里克和帝国最虚弱的时刻,发动致命一击。
只不过刘战没想到的是,莉维娅在这个过程中成了害死狄奥多里克的间接凶手,若非与莉维娅的一战,禁卫军取不走狄奥多里克的生命,刘战的大军也无法如此轻易战胜主心骨和支柱还在的黑铁军团。
这既是刘战到现在都无从得知的偶然,也是莉维娅选择之下的必然。正如同莉维娅和狄奥多里克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封信函是刘战主动送给他们的。
虽然过程曲折,牺牲了不少棋子,但最终,摩尔干帝国还是落入了他的掌控。
“走吧,”刘战对身旁的技术官吩咐道,“去看看我们此行最大的战利品——火种。”
技术官手中的探测器发出稳定的嗡鸣,指引着方向。刘战带着一队精锐亲信,跟着技术官在皇宫复杂的回廊中穿行。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处守卫森严的皇家宝物库前。
“在这里面?”刘战有些诧异,火种被藏在宝物库,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合情合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技术官肯定地点点头。探测器最终锁定在了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甚至有些陈旧的宝箱上。
刘战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但还是亲手打开了宝箱。
里面空空如也。
只在箱底,安静地躺着一个结构精妙、却看不出用途的奇形怪状装置。刘战将其拿起,翻到背面,看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那笔迹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老对手,第七枢机主教艾德蒙特!
字迹清晰而刺眼:
> “致刘战:
> “若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你找到了这个小小的干扰器。它唯一的作用,就是模拟火种的能量波动,欺骗你的探测器。”
> “不必费心寻找了——真正的火种,我已笑纳。”
> “——艾德蒙特”
一瞬间,刘战脸上的得意和期待彻底凝固,随即转化为极致的暴怒!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戏耍了全程的小丑!所有的谋划、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得意…到头来,竟然全为艾德蒙特做了嫁衣!
“草泥马的**艾德蒙特!!!”刘战的怒吼声震动了整个宝物库,他狠狠地将那干扰器摔在地上,踩得粉碎!
与此同时,在帝国边境某条隐秘的小道上。
狄奥多里克生前派出的、负责秘密转移真火种的小队,此刻已全军覆没。十几具黑铁军团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他们至死都紧紧握着武器。
艾德蒙特——这位很少亲自出手的枢机主教——正静静地站在现场。他手中拿着一个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结构复杂的容器,里面装着的,正是真正的火种。
他并非能料事如神。他也没料到局势会如此复杂多变。但他始终比刘战多了几个心眼。他早就怀疑刘战在暗中搞鬼,于是提前在送给马克的“礼物”中埋下了那个干扰器作为后手。
当莉维娅的报告和帝国的剧变传来时,他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刘战能成功,也没有完全指望莉维娅。当探测到干扰器信号在帝都宝物库被激活的瞬间,他就知道刘战上钩了,而真正的火种一定正在被转移。
于是,他亲自出手,以雷霆手段截杀了转移部队,拿到了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看着手中那蕴含着无尽能量的火种,艾德蒙特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场围绕摩尔干帝国的惊天博弈,最终的赢家,似乎是他这个始终隐藏在幕后的“渔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