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枢机的茶会

作者:赋芧之狙公 更新时间:2025/9/29 17:42:56 字数:3413

清晨的阳光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洒在松软的天鹅绒被褥上。阿德里安睁开眼,罕见地有了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在芙罗拉这处奢华得不像话的宅邸里,他总算睡了一个无人打扰的好觉。以他的年纪而论,能与芙罗拉这样一位权势与美貌皆属顶峰的“白富美”同处一个屋檐下,本该是件心猿意马的青春美事,但阿德里安脑子里却没什么旖旎念头。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小命可能都系于对方的一念之间,这种认知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闲来无事,他靠在窗边,指尖一缕凝练的黑暗能量如活物般缠绕游走。永夜渊——他回想起玄真大师引导他找到这“原初之象”时的情景。这力量深邃、冰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归属感,仿佛本就是他灵魂的一部分。

他不禁想起瓦伦提娜战斗时的话语。看来,“原初之象”是觉醒者真正踏入力量殿堂的初步标志,而所谓的“真名解放”,则是更深层、更危险的杀手锏。从瓦伦提娜那宁可被逼入绝境也犹豫不决的态度来看,真名解放绝非可以随意动用的能力,代价必然惊人。这么一想,自己之前纯粹依靠本能驱使黑烟作战,简直如同孩童挥舞利剑,粗糙而危险。如今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成体系的“技能”,他心里泛起一丝微小的开心,但更多的是一种别扭的生疏感。

和莉维娅那样从小与力量为伴、久经沙场的天才不同,阿德里安对于这新获得的能力,掌握得并不快。永夜渊的上限或许极高,但他绝不敢说自己现在能发挥出几成威力。这种力量与掌控力之间的落差,让他始终保持着警惕。

他原本以为,芙罗拉会很快与他摊牌,详细说明她那所谓的“计划”。没想到,上午时分,宅邸来了一位客人。阿德里安路过气派非凡的客厅时,瞥见芙罗拉正与一位中年男子谈笑风生。

那男人穿着一身看似朴素、实则剪裁极佳的深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银带,上面挂着一架小巧精致的银质天秤。他的面容端正,带着一种经年累月的严肃刻印,但此刻与芙罗拉交谈时,眉宇间却舒展出难得的温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灰色的瞳孔如同秋日平静的湖面,深邃,清澈,却似乎能映照出人心底的分量。

阿德里安觉得他有些眼熟,略一回忆,想起之前在维斯塔的翡翠城似乎有过一面之缘。正当他准备悄声离开时,那男人的目光却精准地投了过来,客厅里的氛围随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有些话题因外人在场而不得不暂时搁置。

芙罗拉顺着他的目光看来,脸上绽开她那标志性的甜美笑容:“啊,阿德里安,你醒了?正好,向你介绍一位朋友。”她优雅地抬手示意,“这位是第四枢机,圣·奥利文阁下。”

阿德里安心中一震。第四枢机? 枢机主教之间的会面,在任何国家都应是足以影响世界格局的重大事件,理应戒备森严,气氛凝重。可眼前这两人,却像是在进行一场寻常的午后茶叙,轻松得令人不安。这只能说明,他们二人私交甚笃,并且在当前的政治格局下,至少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盟友。

奥利文站起身,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淀已久的威严与稳重。他像一位审视晚辈的长者,目光平和却极具穿透力地打量着阿德里安。

“阿德里安·肖,是吗?”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如同教堂里悠远的钟声,“我听过很多人提起你。”

“您好,奥利文阁下。”阿德里安微微欠身,脸上挤出得体的微笑,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被教会最顶尖的权力圈层频繁提及,绝不是什么好事,只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已经找上门,或者正在来的路上。

三人落座,训练有素的女仆无声地奉上香气氤氲的红茶。奥利文优雅地轻抿一口,放下茶杯,灰色的眼眸直接看向阿德里安,开门见山地问道:“火种在你体内,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阿德里安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给出了早已想好的答案:“我并不打算将它交给教会。”

客厅里的空气似乎因为这句直言不讳的话而凝滞了一瞬。但阿德里安并不在意。他深知,如果眼前的芙罗拉和奥利文真有强行夺取之意,自己根本无力反抗,如同砧板上的鱼。既然如此,不如开诚布公,或许还能窥见一丝真正的出路。

出乎意料的是,奥利文并没有流露出丝毫谴责或不满,反而缓缓点头,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赞许:“明智的选择。以教会目前的状况,得到火种,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而非更好。”

这反应让阿德里安有些措手不及。他无法判断这位枢机是真心如此认为,还是在施展某种高明的笼络手段。他不自觉地盯着奥利文那张充满圣徒般光辉的脸庞,试图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奥利文似乎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审视,平静地解释道:“不必怀疑我的立场。在我看来,无论是觉醒者,枢机主教,还是路边乞讨的妇人,都是神的子民,理应得到基本的尊重与公正的对待。仅此而已。”

这番话,让阿德里安心中一动。他仿佛从这个位高权重的枢机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拥有过的、那种近乎迂腐的“真正的圣徒感”——一种基于信仰本身,而非教会利益的纯粹理想主义。

一旁的芙罗拉轻轻笑了起来,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呵呵,你们两个在这方面,倒是挺像的。不过,这种固执,我并不讨厌。”

奥利文转向她,嘴角难得地牵起一丝近乎玩笑的弧度:“能得到维罗妮卡女士的认可,真是我的殊荣。”

芙罗拉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故作惊讶:“哦?没看出来,你这个一板一眼的圣徒,居然还会和女士开玩笑。”

奥利文只是微微笑了笑,重新将目光投向阿德里安,那目光变得深沉起来,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茶会的轻松氛围下,暗流悄然涌动。

时间在看似轻松的闲谈中悄然流逝。与两位枢机主教同处一个屋檐下,对阿德里安而言是种奇特的体验。芙罗拉和奥利文身上并无寻常大人物那般迫人的架子,交谈起来更像是对待一位颇有潜力的晚辈朋友,尽管彼此心知肚明那层微妙的距离感始终存在。这番经历让阿德里安获益匪浅,尤其是与奥利文的对话。

与流浪者狄奥根那种带着讽刺的凌厉,或是玄真大师超脱尘世的智慧不同,奥利文给予阿德里安的感受,是一种平和而又入世的通透。他谈论秩序与怜悯、个体与整体的矛盾时,观点严谨却不僵化,带着一种基于深厚阅历的包容性,许多见解都让阿德里安有耳目一新之感,甚至隐隐触动了他内心关于教会与信仰的某些固有看法。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阿德里安注意到芙罗拉的状态发生了变化。她竟然难得一见地认真工作起来,眉头微蹙,脸上不见了平日那种漫不经心的甜美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说实话,在阿德里安这几日的观察中,这位维罗妮卡女士对教会常规事务的态度堪称敷衍,能拖就拖,拖不了就随手甩给下属,她自己则似乎总在暗中忙碌着别的什么。

见她捏着一封镶有黑边的信函出神,阿德里安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怎么了?”

芙罗拉没有抬头,声音有些低沉:“一位老朋友快要去世了。”

阿德里安目光扫过信函上的火漆印和标题,心中一动——圣泉王国国王病重。圣泉王国他有所耳闻,以其境内能治愈百病的“生命圣泉”而声名远播。但说到底,那不过是第二枢机辖区内的一个小国。说句难听的话,在芙罗拉可能出席的盛大宴会上,负责倒酒的侍从恐怕都轮不到那位国王。然而,芙罗拉此刻的反应却明显超出了常规的礼节性关切,这不由得让阿德里安心生好奇:这个遥远的王国,究竟藏着什么,能让她如此放在心上?

他压下追问的冲动,深知此刻多问不仅得不到答案,反而会引起芙罗拉的警惕。有些事,不如自己暗中调查。

“啊——烦死了!”芙罗拉忽然有些烦躁地将文件扔到一旁,像是甩掉一个麻烦。“这些事真没意思。”她伸了个懒腰,重新站起身,曲线毕露,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她转向阿德里安,语气干脆利落:

“收拾下东西,肖,咱们要走了。”

“走?去哪?”阿德里安一愣。

“圣泉王国。”芙罗拉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怎么,你不想去?”

“我只是觉得……我有必要一起吗?”阿德里安试图寻找推脱的理由。他本能地不想卷入枢机主教层面的政治漩涡。

芙罗拉半扭过头,露出一个调皮又狡猾的笑容,语气轻快却带着明显的威胁:“你如果不怕刘战或者艾德蒙特在我离开的时候,想办法把你‘请’去做客的话,当然可以不用跟着我哦。”

一句话点醒了阿德里安。是啊,他现在就是一块行走的“火种”,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伺。芙罗拉这里至少暂时安全,她还需要自己。若是落在那位以赌性和狂暴著称的刘战,或是神秘莫测的艾德蒙特手里,下场恐怕就是被想尽办法活体解剖以取出火种了。

想到此处,阿德里安只能压下心中的无奈,认命般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看着阿德里安这副不得不顺从的模样,芙罗拉脸上绽放出更加明媚的笑容。当他走过她身边时,她飞快地、带着点戏谑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拿捏住了对方的欢快:

“这才对嘛!”

阿德里安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中的得意。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前往圣泉王国的旅程,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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