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城门的战斗

作者:赋芧之狙公 更新时间:2025/11/2 21:38:41 字数:4132

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并未持续多久。王国内部的舆论战场率先升温,双方的口水战迅速升级,彻底撕碎了最后一丝温情。

马库斯以国王的名义发布诏书,正式将卡里昂定性为“僭越者”,奥托则为“拥兵自重的军阀”。这与之前莱纳斯的造势说法虽无二致,性质却截然不同——这不再是派系攻讦,而是来自王权顶峰的官方认证,带着不容置疑的法理威压。

卡里昂方面则针锋相对,更广泛地散播“父王死因蹊跷”、“莱纳斯毒杀先王、马库斯得位不正”的言论,并着力强调卡里昂的“仁德”与无可争议的“长子身份”,以此争取国内那些依然信奉传统秩序与道德人心的贵族与民众的支持。

紧张的氛围中,卡里昂、奥托与阿德里安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奥托指着粗糙的军事地图,手指重重地点在泗水关口的位置,声音沉稳而坚决:“殿下,依我看来,泗水关口是必争之地!上连水路,进退有据;下据天险,易守难攻;东西两侧更是王国重要的产粮区。此地,不可不取!”

卡里昂凝视着地图,缓缓点头:“要在王国站稳脚跟,此地必不可少。马库斯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这第一战,恐怕就要在这里见分晓了。”他抬起头,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阿德里安,“阿德里安,此战,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阿德里安并不啰嗦,干脆应下:“说好的事,自然不会推脱。不过,我需要隐藏身份。若让人知道第二枢机身边的人直接参与内战,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难测。”

不出几日,双方的军队便如同心有灵犀般,几乎同时抵达泗水关口附近,各自安营扎寨。而那座本应驻有重兵的战略要塞,此刻却城门洞开,形同虚设——守将和士兵们在无法抉择的惶恐中早已四散离去,只留下一座空城,无言地见证着即将到来的兄弟阋墙。

广袤的平野上,两军阵型肃然列开,森然对峙。马库斯身披精致战甲,策马立于阵前,向着对面高声喊道:“兄长大人!你我兄弟,何至于此?若你此刻肯放下武器投降,我仍可念及血脉亲情,保你余生富贵安稳!”

卡里昂冷笑回应,声音清晰地传遍战场:“不必如此?马库斯,我若放下这几万将士手中的刀,你当真肯放我,放他们一条生路吗?收起你这套假惺惺的姿态吧!”

“看来兄长谋反之心,甚是坚决啊!”马库斯声音转冷。

一旁的奥托早已听得怒火中烧,忍不住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哪里来的谋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个小崽子,看老子不把你打得滚回王都喝奶去!”

这番毫不留情的辱骂让马库斯瞬间青筋暴起,脸色铁青。他不再多言,猛地一挥手!身旁一名早已待命的强弩手会意,扣动扳机,一支蓄势已久的弩箭如同毒蛇般离弦,精准地射向奥托!

“噗嗤!”

箭矢力道惊人,瞬间穿透了奥托的胸甲,鲜血立刻汩汩涌出。卡里昂心中一惊,若主帅在阵前重伤,军心势必瞬间溃散。

然而,奥托的反应极快。在亲兵下意识上前簇拥遮挡的瞬间,他强忍剧痛,猛地拔高声音,用尽力气怒吼道:“狗娘养的东西!竟敢暗箭伤我左臂!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混在阵中普通士兵队列里的阿德里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不禁惊叹于这位老将的急智与老练——他既没有否认受伤(那会显得虚假),又巧妙地将致命的胸口伤势说成了无关大局的左臂受伤,更是借此激发了己方同仇敌忾的士气。

尽管阿德里安完全有能力在弩箭射出瞬间将其拦截,但战前卡里昂已对他另有重要安排。此刻若贸然出手,不仅会暴露这张隐藏的底牌,更可能打乱全盘计划。因此,他只能按捺不动,静观其变。

战鼓擂动,号角长鸣,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平原。

卡里昂与马库斯双方的军队,如同两股汹涌的钢铁洪流,猛烈地撞击在一起。兵刃交击的刺耳锐响、士兵冲锋的震天怒吼、垂死者的凄厉哀嚎……无数声音混杂成一片,奏响了内战血腥的序曲。阳光下,刀剑反射着刺目的寒光,鲜血泼洒在初春的草地上,绘出残酷的图案。每一秒都有人倒下,战线如同拉锯般前后移动,双方都在为了信念、忠诚或是单纯的生存而拼死搏杀。

然而,在这片喧嚣与混乱之外,双方统帅都清晰地明白一个不争的事实:眼前这场惨烈的正面厮杀,并非决定胜负的关键。那座静静矗立在后方、扼守着水陆咽喉的泗水关,才是真正的目标。

谁先占领城池,成为守城方,谁就掌握了此战的主动权。攻城,尤其是攻打拥有天险的坚城,没有数倍的兵力与惨重的伤亡几乎是不可能的。对于卡里昂方面,他们的补给和物资短期内尚可支撑,但长期来看无疑是巨大隐患,这个连接产粮区的要塞必须拿下,方能站稳脚跟。而对于马库斯,他的王国新军虽然在人数和装备上不落下风,但战斗经验远逊于奥托身经百战的部队,他绝不能允许对方占据这块战略肥肉,将自己置于被动防守的境地。

于是,眼前的战斗看似激烈无比,实则都是在用士兵的生命和鲜血拖延对方的主力部队。真正的胜负手,在于那支游离于主战场之外、试图抢先一步夺取城门控制权的少数精锐。受限于崎岖的地形和隐蔽性的要求,这支奇袭部队人数无法过多,贵在精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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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马库斯的中军大帐内。

年轻的国王无法安坐,正在铺着地图的桌案前焦虑地踱步。他的目光不时投向帐外,期待着那支奇袭部队传来的捷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正面的战况愈发焦灼,每一刻的拖延都意味着更多的伤亡和变数。

终于,一名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浑身沾满尘土。

“报——!”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恐惧,“陛、陛下!城门方向的部队……全军覆没了!”

“什么?!”马库斯猛地转身,一股热血直冲顶门,他几乎要破口大骂那群废物。但他强行压下了怒火,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对方的部队是什么构成?用了什么手段?奥托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我精挑细选的人杀得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传令兵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回答:“这……陛下,说来可能难以置信……对方,对方好像……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马库斯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写满了惊愕与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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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不久之前,泗水关紧闭的城门前。

马库斯麾下那支精心挑选的、由百战老兵和敏捷斥候组成的奇袭部队,正马不停蹄地沿着隐秘小路疾行,目标直指无人防守的城门。只要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让后续部队涌入,胜利便唾手可得。

然而,队伍最前方的斥候队长却猛地勒紧了缰绳,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不安地在原地踏着步子。后方所有的士兵和为首的长官都看到了那个挡在路中央,更准确地说,是慵懒地靠在厚重城门上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劲装,面目被深深的兜帽阴影所掩盖,看不清具体样貌。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两腿一前一后交叉着,姿态异常放松,仿佛不是在即将爆发血战的战场,而是在自家后院晒太阳。这份与周围肃杀环境格格不入的闲适,让所有看到他的士兵都感到一股强烈的违和与莫名的寒意。

为首的长官定了定神,驱马上前几步,厉声喝道:“谁?!不知道这里有战事吗?不想死就滚开!”

阿德里安闻言,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应付般地懒散回应:“知道,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长官不耐烦地打断,手中马刀已然出鞘半寸,“再不让开,把你砍成肉泥!”

阿德里安抬起头,兜帽下的目光似乎扫过了眼前这几十名精锐士兵,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最后的劝诫:“只是,你们能不能现在就掉头回去呢?我和你们无冤无仇,实在没必要对你们下死手。”

这话一出,短暂的寂静后,士兵队伍里瞬间爆发出杂七杂八的哄笑和唾骂。

“哈哈哈!看看这个小丑,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会儿把他砍成几块好呢?”

“呸!垃圾东西,撒泡尿照照自己吧!”

为首的长官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了残忍而轻蔑的笑容,他用马刀指向阿德里安,戏谑道:“来,小子,爷爷我给你个机会。跟我单挑,你要是能打过我,我们立马撤军,好不好啊?‘大侠’?”

很明显,谈判破裂。

阿德里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仿佛在惋惜什么,低声自语:“是你们自找的。”

话音未落,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一缕凝练如实质的黑暗能量悄然浮现。下一刻,他屈指一弹——

“咻!”

一道黑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长官座下战马的前腿关节!

“希津津——!”战马发出凄厉的悲鸣,前腿应声而断,轰然跪倒在地。马背上的长官猝不及防,惊呼着被狠狠摔落在地。

还未等他挣扎着爬起,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阿德里安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前。长官只来得及惊恐地转头,视线中最后看到的,是一柄由纯粹黑烟凝聚而成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长剑剑刃。

剑光一闪而逝。

一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离开了躯体,滚落在旁边的草地上,溅起几点泥浆。

阿德里安手腕轻抖,甩去黑烟长剑上的血迹,语气平静得令人发指,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先把马都杀掉吧,以防有人跑掉。”

周围的士兵们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惊呆了,但精锐的本能让他们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怒吼着掏出武器,结成战斗阵型。

然而,正如阿德里安所说,噩梦才刚刚开始。

他们所骑乘的战马,在一瞬之间接连发出哀鸣,纷纷诡异地倒地,马腿尽数被无形之力切断。士兵们甚至没能看清阿德里安的动作,只感觉他仿佛在原地消失,然后又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们身后、身侧!

“他在那!”

“小心!”

“呃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士兵们连滚带爬地试图站稳反击,生怕步了长官的后尘。但在阿德里安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面前,他们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接下来的战斗,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场单方面的、高效的虐杀。

阿德里安甚至没有动用更高阶的【永夜渊】力量,仅仅依靠这初步凝聚的黑烟,便已足够。在他眼中,这些所谓的精锐,与训练场上挨打的木桩并无太大区别。黑烟时而凝聚为利刃斩击,时而化为鞭索缠绕,时而如箭矢般点射,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名士兵倒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喧嚣的城门前,只剩下最后一个活着的士兵。他目睹了同伴们如同草芥般被收割,精神已处于崩溃边缘。当阿德里安散去手中的黑烟长剑,将目光投向他时,这名士兵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连滚带爬地转身就想逃离这个地狱。他知道,战场上被俘虏的男人没有任何价值,甚至可能生不如死。

但下一刻,阿德里安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士兵瘫软在地,双手抱头,绝望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并未降临。他只听到头顶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

“回去报信吧。我不杀你。”

士兵惊愕地抬起头,却发现眼前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满地同伴和战马的尸体,以及那座依旧紧闭的、沉默的城门,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个兜帽身影,如同幽灵般,来得突然,去得无影无踪。

他连滚爬爬地站起来,用尽生平最大的力气,朝着来时的方向,亡命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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