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激战前夕

作者:赋芧之狙公 更新时间:2025/12/24 20:32:06 字数:1986

队伍在崎岖的山地间穿行,速度却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即便是卡斯迪奥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甚至亲自在前方开路、协助翻越障碍,也无法改变一个残酷的事实——

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他那样非人的体魄和意志力。

连日来不眠不休的亡命奔逃,神经时刻紧绷,体力严重透支,食物和饮水也仅能维持最基本的需求。

许多战士的脚步已经虚浮,眼神因极度缺乏睡眠而涣散,仅仅是依靠着求生本能和铁一般的纪律在机械地挪动双腿。

他们知道身后有追兵,知道停下来可能就是死,但物理身体的极限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壁,横亘在意志之前,让行军的速度比起最初明显迟缓了许多。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尘土味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疲惫。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传来军官沙哑的低声催促,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阿德里安的状态比普通战士稍好,但连日奔波加上时刻压制体内火种的紧张,也让他感到一阵阵虚乏。

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队伍中那个沉默的、裹着绷带的身影上——鸦。

她走得很稳,但那微微低垂的头,和比往日更加凝固般的身姿,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低落与心神不宁。与瓦伦提娜分别时的那番对话,显然在她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阿德里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加快几步,走到了鸦的身边,与她保持着并肩而行的速度。

“担心她吗?”他低声问,声音很轻,避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鸦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地走了一段,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阿德里安理解这份沉默中的重量。他斟酌着词句,继续低声说道:“

你和瓦伦提娜……关系很好吗?我绝无意冒犯,只是有些好奇。而且……说出来,或许能稍微分散点注意力,没那么累。”

他补充了后一句,试图让话题不那么像刺探隐私。

这一次,鸦沉默的时间更长。就在阿德里安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开口了,声音透过绷带,带着一种空灵而疏离的质感,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算不上多好吧。”她顿了顿,

“只是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我恰好……捡到了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对所有人都充满敌意的流浪猫。就像……当初卡斯迪奥在一片废墟里‘捡到’我一样。”

“用‘捡到’这个词……”阿德里安微微蹙眉,“看来她当时,真的很狼狈。”

“是啊。她当时……血洗了一个地方审判庭,几乎杀光了里面所有的人。然后被教会像疯狗一样追捕、围剿。因为她是个‘觉醒者’,我们相遇时,黑烟之间产生了某种共鸣……她大概是那时候,才初步‘理解’了我这个怪物的存在吧。”

阿德里安心头一震。血洗审判庭……这背后隐藏的仇恨和决绝,可想而知。

“但是,”鸦继续道,语气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

我花了很长时间……很长很长时间,才勉强和她‘混熟’。她就像……一只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用最残忍的方式反复折磨、遗弃过的小兽。即便现在,她也只是和所有人保持着一种……不温不火、礼貌而疏离的关系。像是在害怕靠得太近会再次受伤,又像是……心已经彻底死了,对一切都绝望了。”

说到这里,鸦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苦涩的嗤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力感:

“只是啊……五年了。我没想到,‘分开’这件事,会来得这么突然。连一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阿德里安静静地听着。他知道,此刻的鸦并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旁人自以为是的“理解”。

她只是需要在一个相对安全(即使环境如此险恶)的“树洞”前,将压抑的情绪和记忆倾倒出来一些。任何轻率的回应或试图“共情”的话语,在这种时刻都只会显得肤浅,甚至招致反感。

虽然鸦说“算不上多好”,但在阿德里安听来,这五年相伴相知的时光,早已在她们之间织就了远超寻常的羁绊。那份克制不住的悲伤,便是最好的证明。

鸦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得有些多了。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一些零碎的往事——瓦伦提娜最初对谁都不信任的戒备,她偶尔流露出的、对各种口味的咖啡近乎孩子气的偏爱,她执行“审判”任务时那种精准到冷酷、却又会在事后为死者合上眼睛的复杂仪式感……

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归于沉默。

因为再说下去,那些共同经历的点滴细节,会像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无法再维持表面那层“绝望先知”的平静外壳。

那股不合时宜的、沉重的悲伤,几乎要冲破她绷带下的冷静。

队伍依旧在沉默而艰难地前进。

阿德里安抬起头,循着风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前方大约数百米外,两座如同被巨斧劈开、陡峭如削的漆黑悬崖赫然对峙,仿佛洪荒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口。

而在那令人目眩的、深不见底的幽暗峡谷之上,连接着两座悬崖的——

是一座古老而巨大的吊桥。

桥身由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索编织而成,在猛烈的峡谷风中微微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仿佛垂死呻吟般的声响。

更令人心底发寒的是,桥面上本该铺就的木板,在靠岸大约一半远的范围内,被拆卸一空,只剩下光秃秃、滑不留手的几根主索!

而在对岸的桥头堡和悬崖边缘,隐约可见人影晃动,金属的寒光在稀薄的天光下闪烁。

虎口关,到了。

那横跨五百米死亡深渊的吊桥,就在眼前。而生路与绝路,也在此刻,被这铁索与虚空,清晰地划分开来。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疲惫似乎被瞬间涌上的肾上腺素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尖锐、更加冰冷的恐惧与决绝。

夺桥,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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