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你确定能突破主神的封锁吗？”
路洛的声音有些发颤，战甲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白衣男人——路奇，转过身来，嘴角扬起一抹懒散的笑：“当然，我可是最强的。”
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餐吃什么，而非挑战凌驾于无数世界之上的至高存在。阳光透过主神空间的虚假天幕，在他白色风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连光都畏惧他的存在而不敢直射。
路洛深吸一口气，盔甲缝隙间渗出细密的电弧：“曾经也有那么多强者想回到现实……父亲，你在无限世界已经无所畏惧，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路奇挠了挠头，目光越过路洛的肩膀，仿佛穿透了维度壁垒，看见那个记忆中的世界——清晨便利店叮咚作响的自动门，地铁站里潮湿的报纸油墨味，还有出租屋窗外永远灰蒙蒙的天空。
“小洛啊，你是在这儿出生的，不懂现实世界有多无聊——”他忽然咧嘴一笑。“——但也多美好。你老爹我当年就是被电脑弹窗坑进来的，本来都写好遗书准备安详去世了，结果手贱点了个‘是’”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伸手揉了揉路洛的头发："而且我答应过你妈，要让你看看真正的天空。”
青年感受到头上的力度沉默不语。他知道，他面前的男人并不是他真正的父亲，他原本的父母在无限世界的任务中相遇、相爱，然后生下了他，他从来没体会到过所谓的现实是什么样的，只是他的养父，也就是面前的男人路奇，从垂死的母亲手里接过了他，并且答应了这样一个承诺——带他回到现实。
他知道父亲很强，任务中不论是什么强敌，只要父亲来了，都能轻易打败。但这次的敌人是主神——鱼缸里的鱼真的能打破鱼缸，跳到水池中去吗？
“路洛，看着我。”路奇用手把路洛的脸捧了起来。“相信我，你爹我可是要把‘最强’两个字刻在主神核心上的男人。”
路洛抬起头，视线正前方是一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纵使他的父亲已经是传奇级别的轮回者，在无限世界中停止发育的他，依然保持着初入这个世界时的模样——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非神明。
“那啥，每次看你都感觉好不习惯，为什么你在这地方能正常生长，而我就还是个大学生模样。”路奇感慨道，“嗨呀，眼睛都红了，哭啦？都多大了，传出去让人知道我路家大少爷纵横无限世界还能哭鼻子，得把我笑成啥样。”
路洛甩开路奇的手，将他紧紧抱住。战甲的冰冷金属硌得路奇生疼，但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被抛弃的幼兽。
“唔，你爹我要走了，正好这些道具也用不上，就先放你那吧。”路奇随手一挥，无数珍稀道具如星河倾泻，在传输光流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其中有飞天遁地的修仙功法，也有他珍藏多年的，从现实世界带来的一枚游戏币。
路洛抱着路奇的手又用力紧了紧，随后放开了他。
“父亲，我相信你，你在那边等着，过不了多久我也能出来找你。”
路奇看着眼前的路洛，仿佛看见了曾经的友人。他点了点头，手上光辉一闪——
一条漆黑的裂缝被硬生生撕开，整个主神空间开始震颤。
无数警报声尖锐响起，空间像被撕破的帆布般扭曲变形，露出后面粘稠的黑暗。
“走了。”路奇摆摆手，一步踏入虚无。
他的白大衣下摆在维度裂缝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永不降下的旗帜。
路洛看着消失的路奇，沉默着捏紧了拳头。
……
……
漆黑的通道中，到处都是不可解析的字符在闪烁，路奇漂浮在这个空间中，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
“这就是空间的夹缝吗，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我还以为会有很多副本在这边呢。”
路奇摊开手，手心之处又一颗泛着红光的石头，它并不大，不过一个指甲盖大小，但这就是路奇的全部——哲人石。透过石头，能看见其内蕴含着点点星光，像是天体在其中旋转，排列。
和路奇曾经看过的影视作品不同，他的哲人石的材料并非其他人的灵魂，而是全部来自于他自己。他杀死了一部分自己并且精炼，存储在这个石头中。拥有圣贤炼金术的他，已经违背了基本的物理定理，其内能量恒定，能随意改造物质的形态和性质。
“回到现实，就从这里开始吧。”
随着路奇的喃喃自语，手中的哲人石掌心的哲人石迸发出猩红光芒，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周遭的黑色空间震动起来，周围的字符也在不断地闪烁着光辉。似乎是察觉到了威胁，空间中不断涌现出闪电，向着路奇劈了过去。
路奇没有在意从四面八方劈来足以撕裂空间的闪电，却在靠近路奇三米范围内骤然扭曲，如同被无形之手捏碎的玻璃。
“主神的本体在哪呢？”
路奇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凝视着不远处的虚空，一道道虚幻的身影出现在漆黑的空间中。路奇知道，那是曾经的“最强者”。
路奇突然反手抓住一道闪电。哲人石红光暴涨，闪电在他掌心坍缩、重组，最终凝成一柄缠绕雷光的长刀。然后全力向着“最强者”们冲了过去。
“最强者”们看见路奇冲了过来，四散开准备拿出自己曾经的绝招。但是所有的招数还没来得及靠近路奇便失去了效果。只有大范围的魔法强行改造周围的环境才能影响路奇。
路奇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尝试先把正在施法的法师们干掉。自己虽然自信，但尽量还是减少意外发生的可能，谁也不知道曾经的“最强者”们有没有什么能绕开自己炼金术的办法。
圣贤炼金术的强悍在这一刻显现了出来，科技武器根本无法对路奇造成杀伤，身体强化者只能靠以命换命的打法用力道攻击路奇。只有那些玄之又玄的仙术法术能对路奇产生影响。但是只要是需要依靠媒介来施展效果的统统都会被路奇以最快的速度无效掉。
“我诅咒你，眼不视物，耳不能听。”正在路奇大杀四方的时候，空间中传来这样一个声音。
“口不能言，手无所触，神不能明。”规则具现成漆黑的锁链捆住路奇。
五感剥夺！路奇的视野骤然黑暗，耳畔死寂，连哲人石的触感都消失了。他感到有刀锋刺入后背——是某个“最强者”的濒死反扑。
就在路奇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时候，路奇手中闪烁着红光的哲人石金光一闪，瞬间顺着血肉钻入了路奇的体内，他的皮肤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炼金阵纹路。那些纹路活物般蠕动，将诅咒锁链一寸寸吞噬。转瞬之间，炼金领域以他为中心轰然展开。整个黑暗空间瞬间被重构——魔法阵崩解成基础元素，机甲退化为原始矿砂，天赋的肉体重新化作凡胎。这是绝对的力量碾压，是“圣贤”对“凡俗”的俯视。
“啊啊啊——！”虚空中传来惨叫。
“这不可能！你为什么能回避我的真言术。”
路奇没有说话，而被他领域笼罩的所有“最强者”如同遭受了重创，虚幻的身影再也无法维持，快速的黯淡了下去。
重新获得了感觉，路奇顺着之前诅咒传来的方向急速飞去，片刻的功夫，路奇进入了一个隐没在虚空中的入口。
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发光的大光球，光球下盘坐着一个人影。周围的空间布满了各种投影，投影中显示着各种“副本”的情况。
路奇一个闪身，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人影的头。还没等人影求饶，便直接捏爆，甩了甩手，路奇还沾着血肉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光球。
随手将光球放到自己的空间中，路奇看向上方的大光球，那就是主神的核心，路奇向上飞去，手慢慢接近了光球。
“主神，我知道你有自主意识，我不想对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打开回到现实的通道。不然你知道我的能力的。”
还没等路奇真的接触到核心，主神便同意了路奇的要求，一个裂缝瞬间出现将路奇吞了进去。
“诶！我还没接我儿子！”空间裂缝吞没路奇的瞬间，他感到意识被撕扯、拉长——这是升维的痛苦。
在路奇忍受着痛苦时，不知名的黑雾从虚空中袭来。不过瞬间，他的意识仿佛进入漆黑的海潮之中，感受到自身的存在逐渐被分解，扭曲。
睁开眼，仿佛看见了万千光辉之物。又仿佛看见了无数个自己，某个时空里，他死在第一次任务中，腐烂的尸体上开满荧光蘑菇。另一个时空里，他取代主神成为新神，脚下堆砌着路洛的骸骨。还有……一片漆黑的海洋。海水粘稠如沥青，正缓缓漫过他的脚踝，海水逐渐上升将他吞噬。
无名的黑雾像活物般缠绕上路奇，皮肤接触的瞬间便开始同化。他的手指最先融化，露出森森白骨；接着是手臂、胸膛……
路奇被笼罩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觉得自己意识逐渐消散，身体逐渐溶解。在路奇即将被撕碎的最后一刻，哲人石的红光穿透黑雾，其内的金色星光不断扩散，最后将整个石头都转换成了金色。在黑雾中，仿佛一颗金色的眼睛。
……
……
现实世界，某条阴暗的小巷。
空间突然扭曲，像是什么生物的嘴正在蠕动。过了一会，它「吐」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浑身赤裸，蜷缩在地上，身后有一条黑色的尾巴缠绕在腰间，遮住了关键部位。
雨，渐渐笼罩了这座城市。
冰凉的雨水打在她新生的肌肤上，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金色的竖瞳，深处闪烁着哲人石的微光。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混合着某种淡红色的物质，在肮脏的地面上晕开。
远处，24小时便利店的荧光招牌在雨中晕染开来，像幅被水打湿的油画。
"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转眼就被城市的喧嚣吞没。
黑尾缓缓松开，露出白皙皮肤上正在消退的炼金纹路，如同正在融化的雪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