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奇眨了眨眼，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她低头向下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胸前微微隆起的曲线。
再往下，曾经熟悉的身体构造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柔软弧度。墨黑的尾巴松垮地搭在腰间，尚未散去的炼金纹路在苍白的肌肤上蜿蜒，如同某种神秘的图腾。
——她变成了女性。
"……"
路奇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腰间的尾巴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懒洋洋地卷曲起来。那触感与正常肢体截然不同——仿佛直接连通了大脑，每一次轻微的摆动都带来奇异的酥麻感。
冰冷的雨水仍在落下。路奇下意识抬手，试图用炼金术隔开雨幕——
——毫无反应。
水珠顺着湿透的黑发滑落，浸湿了睫毛。
"炼金术失效了？"她喃喃自语，声音比想象中要清脆，"最后那团黑雾……到底是什么？"
路奇缓慢地撑起身子，双腿因陌生重心而颤抖，像初生的小鹿般踉跄不稳。
她跌跌撞撞地挪到墙边，在屋檐下躲避雨水。面前积水中倒映出的面容让她怔住——
黑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金棕色的瞳孔在暗处泛着微光。虽然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但少女的身形曲线已初具雏形。
"……主神的恶趣味？"
指尖抚过身体，炼金纹路仍在隐隐作痛。当触碰至后腰时——
"！"
一阵尖锐刺痛传来。路奇猛地弓起背，手指摸到了镶嵌在脊椎末端的哲人石。那石头如今已与血肉融为一体，再往下便是那条诡异的尾巴——
它没有实体，更像一团凝固的黑雾，却能被真实触碰，感受到路奇的触碰从尖端分裂出细小的触须。
路奇鬼使神差地捏了捏尾巴根部——
"呜……！"
过电般的快感瞬间窜上脊背，她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这、这算什么……"她喘着气松开手，"这尾巴，这么带感的吗"
在路奇正在还在发蒙思考人生的时候。
尾巴突然自发行动起来，如蛇般向上延伸，探入某户人家的窗口。路奇目瞪口呆地看着它卷着一团衣物缩回——
一件灰色卫衣砸在了她脸上。
"……偷东西可不好。"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迅速套上了卫衣。下摆勉强遮住大腿根部，但凉飕飕的空荡感让她脸颊发烫。
——该离开这里了。
……
……
小巷外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霓虹灯光在雨幕中晕染开来，车流声与远处酒吧的音乐交织。而路奇所在的巷子却像被遗忘的角落——垃圾桶翻倒，老鼠在阴影中窜动。
对面便利店的灯光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温暖。
自动门开启的瞬间，干燥温暖的空气与食物香气扑面而来。路奇下意识眯起眼——太久没感受过这样普通的人间烟火气了。
"你好，欢迎光临。"机械女声响起。
收银台后，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店员抬起头，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当她看清门口的景象时，糖棍"啪嗒"掉在了柜台上——
一个戴着卫衣帽子、光着腿的少女站在门口，脚上沾着泥水，金棕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融化的琥珀。
"那个，有什么需要的吗？Hello，can I help you?"店员下意识用了双语，手指悄悄摸向柜台下的报警按钮。
她脑子里飞快闪过最近看到的小说内容《连环杀人犯专挑便利店下手》 、《流浪少女竟是诈骗团伙成员》即使眼前这个湿漉漉的小姑娘看起来连只蚂蚁都踩不死。
路奇迅速进入角色。她揪紧衣摆，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请问...你们招人吗？"
她指向门口的招聘单"我看见了门口的招聘广告，我想应聘。"
店员瞪大眼睛："小妹妹，你家里人呢？怎么这么晚一个人——"
"我……没有家人了。"路奇低下头，手指揪紧卫衣下摆，"他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完美。声音颤抖得恰到好处，肩膀微微耸动的弧度都精心推演过。路奇见过一个队友用这套说辞在无限世界骗过无数NPC。
店员的表情瞬间软化。她快步走出柜台，又脑补了一出八百集的家庭伦理剧——酗酒的父亲、重病的母亲、贪婪的亲戚……
"没事的，别哭了。"她一把抱住路奇，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清香，像是雨后的青草味，莫名让人安心。
"今晚你先待在这里，明天我带你去警察局，一定能帮你——"
"诶？"路奇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警察局？！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是个"黑户"，这里可没主神安排的身份，更别说还有一条明显不是人该有的尾巴。
"不、不用了！"她慌乱后退，尾巴在卫衣下不安地扭动，"我只是……需要一份工作。"
店员疑惑地歪头——这孩子反应不太对……
危机时刻，路奇急中生智。
"其实……"她突然捂住小腹，声音带着哭腔，"我……流产了。"
"什么？！"刚还在脑补奇怪剧情的店员倒吸一口冷气。
"医生说我需要休息，但我没钱住院……"路奇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家里知道后，说我不检点，把我赶出来了……"
——完美的谎言。
店员听完又倒吸一口冷气，果然狗血来源于生活吗，我居然能碰见这种事情，随后又从震惊转为心疼。
"天啊……"她声音放软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你等等！"
她快步跑回柜台，翻出一包暖宝宝，塞进路奇手里。
"先暖暖肚子，别着凉了。"她压低声音，"我们店长人很好，我跟她说说，让你先在这住几天……"
路奇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么顺利。
"谢谢……"她小声说，演技堪称影后级别。
店员拍拍她的肩，一脸正义。
"放心，姐罩着你！"
"你先在休息室待着，白天我去和店长说明一下。"店员把路奇带到便利店后的小房间，房间内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廉价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混合着地面扬起的灰尘。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店员突然问。
"……路遥。"路奇随口编了个名字。
"路遥啊，挺可爱的。我叫林小夏，今晚我值夜班，你先休息，有事就敲门，我在外面能听到的。"
她指了指角落里的折叠床，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还有一条叠起来的毯子，"这是给夜班员工临时休息用的，虽然硬了点，但总比睡大街强。"
路奇点点头，看着林小夏关上门离开。
检查了一下房间，确认没有监控后，路奇终于松了口气。坐到床边，伸出手，看着自己如同葱白一般的手，掌心处曾经为了保护路洛被贯穿的伤口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炼金术……还能用吗？"
伸出一根手指，奋力驱动着炼金术。
——成功了，但极其微弱。
指尖只浮现出几粒细小的冰晶，远不如从前随手就能冻结整片湖面的力量。
"果然被压制了。"她皱眉，"这个世界对超凡力量的限制比想象中严格。"
接着，她检查了后腰的哲人石。
石头已经完全嵌入了脊椎末端，表面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某种活物般微微起伏。
"这东西现在到底是什么……"
她试着用意识触碰它，突然眼前闪过了破碎的画面。漆黑的深海冰冷的海水漫过她的脚踝，万千光辉闪耀的球体以及自己被撕碎时的模样。
"唔！"
路奇猛地捂住头，画面瞬间消失。
"……不能随便碰它。"她倒在床上喘着气，额头上渗出冷汗。
门外传来脚步声，路奇迅速坐起拉起毯子盖在自己腿上。
林小夏敲了敲门，推开员工休息室的门时，路奇正坐在折叠床边沿，湿漉漉的头发在颈后蜷曲成细小的漩涡。
"先换上这个。"林小夏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放在铁皮柜上，塑料包装袋发出窸窣的声响。她已经尽量避免自己的打量刺激到这个遭遇不幸的少女，但还是透过卫衣的领口窥见的鼓包发现少女除了外面这一件卫衣以外什么衣服都没有。”咳，那啥，虽然空调开着了，但还是得注意保暖，明天我带些换洗衣物来。”
路奇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拉下领口："谢谢，我...我待会就换。"
林小夏指了指料袋示意了一下里面有给路奇的东西后便离开了休息室。
门再次关上后，路奇走到柜子边打开了塑料袋——里面装着面包、矿泉水和一盒止痛药以及两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
路奇捏着纸币发了会儿呆。在无限世界，她见过太多为奖励自相残杀的轮回者。这种不求回报的善意，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窗外，城市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染开来。路奇把额头靠在冰凉的玻璃上，突然很想念那个总爱跟在她身后喊"父亲"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