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在书桌上投下摇晃的光晕，将路奇的影子拉长在橡木镶板的墙面上。她第三次尝试召唤系统菜单——指尖在空气中徒劳地划过，连最基础的物品鉴定光效都没有出现，而炼金术的强度也并没有超过现实世界多少。
"该死的......"她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如此真实。窗外大本钟的报时声穿透雾气传来，四下钟响带着机械的精准，最后一记余音被远处蒸汽机的轰鸣吞没。
路奇低头审视自己：米白衬裙的霍尼顿蕾丝正随着呼吸轻蹭下巴，晨袍腰带在腰间挽成法式结。梳妆台上的镀银手柄镜映出陌生又熟悉的形象：辫梢垂落的棕黑色发丝，衬着晨袍上手工染制的紫罗兰色，活脱脱一个英格兰中部乡绅家的女儿。
书桌上散落的信件按照维多利亚式礼仪排列——信封左上角标注寄件人，右下角留有折痕以便单手拆阅。她拿起最上方那封，拆信刀的银刃挑开暗红色火漆，一缕蜡屑落在霍尼顿蕾丝袖口，在米白色底衬上格外扎眼。
致 埃莉诺·路小姐
关于您在白教堂区慈善学校任教的申请，理事会需进一步核实您的身份证明。根据1883年《外籍教师管理条例》，请于本周四携以下文件至市政厅：
利物浦圣公会出具的受洗证明
原雇主劳伦斯牧师的推荐信原件
由注册医师签发的无传染病诊断书
您忠实的
伦敦东区教育委员会
查尔斯·威尔斯秘书
路奇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英国制造的直纹纸触感细腻，但左下角有个被指甲反复掐过的凹痕——前任阅读者曾在此处陷入焦虑。信纸散发着薰衣草香囊的气味，这是当时淑女防止文书沾染厨房油烟的标准做法。
"所以我现在是..."她对着壁炉架上镀金的旅行钟自语，"一个需要证明自己身体健康的东方文化讲师？"窗外传来出租马车经过的声响，车夫正用约克郡口音呵斥挡路的报童，现实感扑面而来。
收起信件，路奇小心的靠近书房的门，手指搭在书房门的黄铜把手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顿。她轻轻推开门，木门铰链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这栋房子在无声地提醒她的存在。
客厅比她想象的要宽敞，但陈设紧凑，每一寸空间都被利用得恰到好处。正对书房门的是一扇高大的凸窗，厚重的墨绿色天鹅绒窗帘半拉着，透进的光线被过滤成一种朦胧的昏黄色，像是被伦敦的雾气浸染过一样。窗边摆着一张桃花心木制的圆桌，上面摊开一份《泰晤士报》，报纸的日期清晰可见——1888年9月8日。
壁炉在客厅的左侧，炉膛里的灰烬已经冷却，但炉架上仍摆着一对镀银烛台，烛泪凝固成蜿蜒的痕迹。壁炉上方挂着一幅肖像画——画中的男人面容严肃，穿着黑色礼服，胸前别着一枚金质怀表链，眼神却莫名给人一种审视感。
路奇的目光扫过报纸，很快在第三版找到了她想确认的内容：
"白教堂区发现女性尸体，警方呼吁市民提供线索"
报道很短，没有细节，只是简单地提到死者身份未明，尸体于昨日清晨被发现。
她放下报纸，走向右侧靠墙的书架。最下层杂乱地堆着几份旧报纸和折叠的地图，其中一份的边角被折起，标记着某个地址。单人沙发旁的扶手上搭着一条针织披肩，像是经常有人坐在那里阅读。
整间客厅安静得可怕，只有落地钟的钟摆在规律地摆动，发出沉闷的"咔——嗒"声。窗外偶尔传来马蹄声和远处小贩的叫卖，但在这里，时间仿佛停滞了。
路奇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存在，她拿起报纸，再次确认了日期和那则简短的新闻。
"白教堂区发现女性尸体"
昨日清晨，一名女性尸体于白教堂区某巷内被发现。警方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午夜至凌晨之间，具体死因尚未公布。市民如有线索，可向苏格兰场报案。
“白教堂区、伦敦、女性受害者。这里是开膛手杰克的副本吗？”检索着脑内的知识，路奇根据现在的线索做出了推测。”没有面板也不知道副本任务是什么，到底是存活...还是击杀呢...”
思考没有结果，路奇决定还是得多方面考察一下再下判断，放下报纸，路奇转身走向二楼。
路奇踏上楼梯时，陈旧的橡木台阶发出细微的呻吟。二楼走廊笼罩在昏暗中，只有尽头一扇半开的门缝里漏出一线阳光，灰尘在那道光柱里缓慢浮动。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墙纸上褪色的花纹——原本应该是繁复的玫瑰图案，如今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像被时间洗刷过的记忆。走廊右侧的墙面上挂着一排肖像画，画中人都穿着严肃的黑色礼服，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
左手边第一间是卧室，门虚掩着。路奇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混合着霉味扑面而来。四柱床上铺着整洁但略显陈旧的床单，枕头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仿佛很久没有人使用过。梳妆台上摆着几个空香水瓶，镜面蒙着一层薄灰，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衣柜门半开着，里面挂着几件男士衬衫和外套，但领口和袖口都崭新得可疑，就像从未被人穿过。路奇的手指拂过衣料，指腹沾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走廊尽头的房间门把手上系着一条褪色的蓝丝带。推开门，下午的阳光透过蕾丝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显然是女主人的房间，梳妆台上还散落着几根发夹和一瓶未盖好的面霜。
路奇走到窗前，轻轻拨开窗帘。窗外正对着一个面包店，两位戴着羽饰帽的妇人正俯身挑选糕点，她们宽大的裙摆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在阳光下投下摇曳的阴影。其中一位穿着灰紫色巴斯尔裙的女士，每走一步都要不自然地扶一下后腰。
街角处，一个报童正追着一位穿藏蓝羊毛裙的女士兜售报纸。那位女士摇头拒绝时，裙摆翻飞间露出约莫半英寸的白色蕾丝衬裙边。她的黑色小羊皮手套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与手中象牙柄的阳伞相得益彰。
一辆运货马车缓缓驶过，车夫吆喝着让行人避让。马匹踏在石板路上的声响惊飞了路边的一群鸽子，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屋顶，飞向白教堂区方向。路奇的目光追随着鸽群，注意到远处巷口有个穿红裙的女人正被警察盘问，她没戴手套的双手在空中激动地比划着。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路奇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一辆警用马车疾驰而过，车身上"苏格兰场"的字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看来还是得去一趟警局才行。"
路奇重新拉上窗帘，蕾丝布料从指尖滑落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她转身走向那个胡桃木制的三门衣柜。
手指搭上把手的瞬间，她迟疑了——自己难道真的就要这样女装？深吸一口气，她拉开了中间的柜门。
一阵薰衣草和樟脑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衣柜内部整齐得近乎刻板，所有衣物都按照功能分类悬挂：
左侧：三件同款的藏蓝色羊毛外出裙装，中间：米白色亚麻家居服与衬裙，右侧：黑色丧服
她的目光落在左侧那排藏蓝裙装上，指尖轻轻拂过最右边那件的袖口。布料触感细腻，但领口内侧的"林记裁缝·厦门"标签已经有些泛黄。这件明显经常被穿着，袖口有不易察觉的磨损，却也因此更显自然。
"就你了。"她低声自语，将裙子取下平铺在床上。
接着是配套的衬裙和束腰。束腰的系带让她皱起眉头——那些复杂的绳结简直像某种刑具。她选了最宽松的一件，但指尖丈量时还是忍不住腹诽这个时代对女性身体的苛求。
梳妆台抽屉里的配饰盒提供了更多选择：
一白一灰两个小羊皮手套，银质葡萄藤、珍珠小鸟和黑玛瑙造型的三枚胸针以及一条黑色丝绸领饰。
她拿起灰手套和珍珠胸针，犹豫片刻又将胸针放了回去。
最下层抽屉里，一双棕色短靴安静地躺着。靴筒内侧的皮革已经形成了穿着者的腿部轮廓——不是她的，但勉强合脚。
当路奇站在穿衣镜前系最后一颗纽扣时，审视着自己拼凑出的形象。
藏蓝色羊毛裙装紧裹着她的身躯，高领设计让脖颈显得格外修长，却也带来一丝窒息的压迫感。袖口处精细的霍尼顿蕾丝若隐若现，但仔细看会发现边缘有几处脱线。
棕色短靴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靴筒紧贴小腿，勾勒出陌生的腿部线条。她试着走了几步，靴跟敲击木板的节奏让她想起某个任务世界里军靴的声响。
最让她不适的是束腰。即便选了最宽松的一件，肋骨仍被勒得生疼，呼吸变得短促。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意识到——这副打扮既不像真正的维多利亚淑女，也不像曾经的自己。
"至少……不会太引人注目。"她低声自语，伸手调整了一下领饰，又看到自己东方特征的面容，犹豫了片刻戴上一顶黑色的头纱。
窗外，大本钟的钟声敲响四下。
重新来到一楼，从书房中拿走所谓的受洗证明后，走到正门口缓缓打开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