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温和,阳光丰满。
在小猫小狗能听懂人言,阿草阿树能开口说话的季节之前。所有的花朵都只能够静静地倾听。
而在有人严格论证花朵不能把自己所闻记录下来,写成诗歌,剧本,或者草稿之前,没有人可以非常坚决地否定小花花曾经有过一段,哪怕是错觉的记忆呢。他们假如大人有大量,应该只会一般坚决地否定。
“不对,阿黄。你这个笨蛋,这怎么会是一朵桃花呢?”
差不多像这样,一般坚决地否定。
“唔,阿欣,可它和哥哥说的桃花很像啊!哥哥知道的那么多,应该不会出错吧。”
“咦!阿黄,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听信他人的言论呢,老师说,要有科学的怀疑精神和严谨的求知精神。”
“可是,可是,真的很像!”
“哇,那你讲,怎么会有不长在树上的桃花呢?这不就是路边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野花吗?你哥哥是怎么说的?”
“没有胡说啦,他说,桃花呢,就是那种粉粉嫩嫩,白白净净,柔弱,随便你怎么摆弄。可又带着一股烧气,会给你惊喜,暗含一种魅劲的小花。话说,阿欣,烧气是什么意思啊?”
“坏蛋,我不跟你玩了!”
“啊?不要走啊…等等我…等等我!”
可能是因为阳光能让小花花感觉到舒服。所以错觉般的记忆总是和光芒相联系。也还算合理吧。
“天好热啊,我的妆都要化了。李,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这里有什么特殊吗?”
“王,这对我们的研究而言没什么特殊,可于我而言,这里很特殊。”
“我不懂,特殊在那?”
“一个月前,这里有一个人死去了,就在一个小区,我看过那个新闻,看到过死者的家人,真可怜。”
“…这朵花真漂亮。伯母过世后,我们好像已经暂停研究三年了。三年,冬夏已经交替了三次,在我的家乡,三年够那些不值钱的烂菜被收割十次。”
花瓣似乎有一种被抚摸的错觉。
“确实很漂亮,看起来很适合养在书桌上…已经三年了吗?王,我的朋友,我只能对你说这些,母亲去世后,我越来越怕死了,每一次看到死亡,我都会想起那天晚上…
“李,也只有我会这么对你说,你处决那些兔子的时候也会怕死吗?”
“王,人和动物是不一样的。”
“呵,有些人和动物也没什么区别。”
“不,人和动物是不一样的,王,我们是人。”
“呵,我可不想和某些人一起被叫“我们”。…回去吧,我们必须继续研究了。他们一周前就吵着让你回到过去的岗位。“”
“…王,谢谢你,我太犹豫了。我们…怎么了?你看那朵花做什么。”
“我喜欢它,怎么了?所以我要把它带回去。马上,我就会去拿我需要的工具,做在盆栽里养一朵野花要做的所有工作。李,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我希望你不要总是站在那里看着你喜欢的东西,离你越来越远。”
“对不起。”
“没事,也不要说对不起,你就做你喜欢的事,我也做我喜欢的事。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真的很谢谢你。”
“哼。说谢谢前,按照你的破习惯,先给你的小花起一个名字吧。开在这种地方....你觉得这是一朵什么花?”
“嗯...嗯...我觉得,这像是一朵桃花。额,还是先查一下...”
“喔,李,你带手机了吗就要查?别查了,既然你喜欢那就叫它小桃吧。”
“啊?哦,好吧。我们走吧。”
阳光依然温暖。
脚步似乎在远离,而在那风中。
(低语)“李,迟早有一天,在“我们”的世界里,只有“我们”认为是“桃”的才能是“桃花”。“”
在花朵错觉般的记忆里,似乎就在那之后,记忆的片段似乎带上了点不那么“自然”的味道。
尤其是光,即没有长久的黯然无光,也没有突然的阳光猛烈,而是变得…温和,持久,精准,精准地仿佛已经试验过千百次。就好像恋人最深情的照料,每一次给予的程度,都是那么的好。
讨厌,真的很讨厌啦。就好像比你自己更加了解你自己,牵着你的手,投你所好,爱你所爱,与你心意相通,让你舒服地想要轻叹。
讨厌,但舒心。
舒心中错觉般的记忆一一呈现。
“王,醒醒!醒醒!太棒了太棒了,我突然有灵感了。”
“唔?李,怎么啦?大惊小怪的,有话快说。”
“我从我们养的那些花草那里,得到了些灵感。或许,能让人们活的更久。”
“哇哦,李,那你做得很好了。你有什么思路,还是像过去那样,你来陈述,我来解析,我来反复。”
“唔,你知道的,我们的研究,最直接的方向就是生命在死亡前后的活动。”
“嗯,是这样,我在听。”
“是呀,王,生命死亡前后的活动。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发现,可那次张老师用最新仪器检测到的生理反应让我们有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思路,或许生物的死亡是个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复杂的过程。”
“呵,那次我的记忆可不能再清晰了,本来只是发现了一次不同寻常的生理活动而已。可只过了五天,已经有人在担心什么,‘研究人员对死而复生的突破性进展将会引起丧尸危机了’。”
“别嘲笑别人啦,王,其实我们自己也在做这些幻想,只不过我们能做到让幻想失败而已。而且,你知道的,唉,当年我才是做最多幻想的人…”
“李,每个人都怕死,我也是这样,那需要你害羞。生命的意义,不就在于活着吗?”
“嗯………王,你在听吗?”
“我在。”
“真的在吗?”
“我在。”
“哦!那其实,我的灵感,和那次的幻想,其实很接近。”
“哦。这么说,你知道怎么让死人复生了?”
“不…其实,正好相反,我们可以让那些离世的人,‘朝死亡更进一步’。”
“啊?你在逗…不,说出你的思路。不…把最关键的一点说出来。”
“王,你知道的,对于一群数目足够的植物而言,假如把它们看作是一个整体。它们是不是每天都在经历一个过程,生命的循环…枯萎,抽芽,成长,新生…”
“…”
“王,植物在枯萎过后,遗留下的事物会成为新一代的养料。”
“…”
“就这这些养料,新一代从种子成长为个体。在某种程度上,几乎和前代一样。”
“…”
“我在想,假如让离世的人距离死亡更进一步,模仿植物的枯萎,成为一种足够特殊的养料,再用这些养料…实现枯萎者的新生。”
“李,恕我直言,你有点过于不专业了。有点太能幻想了。这可不是一个学者…嗯…该说的话。”
“还好吧,王,这一点我可不能赞同你。有时候做一件事情,最重要的就是‘方向’,我们失去方向已经太久。”
“唔…李,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如果你觉得我的观念陈旧,那我会学习新知识。”
(轻语)就像我当年从一个要和烂菜过的一辈子的农村傻女孩学习成为一个研究员一样。
在花朵错觉似的记忆里,这又是一个“节点”。它几乎能从光照里感觉到一丝,“忙乱”的味道,那种光照过多或者一直没有的情况在某一段时间内相当频繁。
“王…我能行吗?”
“李,不要管能不能行,你只要知道,我支持你。”
有时候,错觉般的一大段记忆能用很少的话概括。
下一个节点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到来的。
花朵,或者说,不知道已经开了几次花的不知名植物。只知道那段时间连续三十天光照失常。它感觉自己错觉般的记忆已经在营养不良中变得错上加迷糊。
可,有一种糊涂的直觉像巴掌一样提醒它有一段非常重要的片段。
“王?你在吗?”
“我在。”
“今天我不工作了。”
“嗯...”
“王,你累了吗?或许我们经历了太多...很荒唐的事情了。”
“有点吧,但没有那么多。李,反倒是你。我们一直在进步,一点点,一点点,在任何方面都是这样...天那,你不觉得兴奋吗。”
"我,我吗?我还好吧,我好几个月前就在想,人类的历史...是不是一直都,很荒唐? "
“我不觉得。荒唐不荒唐,都是人类的选择,我们无权参与,无权选择,有一点权评价。”
“是吗?我从中学时代就不喜欢历史,因此对人们的过去知之甚少。不过,我想,能让我七年前那个无聊的设想一点点进入现实的族群,一定不是一个循规韬距的种族。或许人类终将做到自然所允许的一切事情。”
“喔,还真是梦幻。”
“可才七年就形成了这样的局面。七年前没有人知晓‘爱丽诺克顿’计划,七年后人人都明白他们已经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这很荒唐。”
“呵,恐怕大多数人都以为是一条美好的单行道。李,七年不短,已经够打一场世界大战了,让几亿人死去了。而且,我们无法否认我们从中得到了太多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是的。是我...有点贪心了。”
“贪心?我不喜欢你说这个词,你现在拥有的都是我们应得的。”
“是我想要的太多了...王,你知道吗...黑色的‘泥土地’,肥沃的‘果园’,还有那最关键的‘机器’...箭在弦上,一切都准备好迎接考验。这是一个体系...一整个体系都被建立起来了。正如同大航海所开启的那个年代用贸易和技术把旧世界的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正如同这只手机,需要经过好几个国家才能发展成型。李,你喜欢这种联系吗?这种,巨大的关联性?”
“说实话我不喜欢,就像是那个,金融危机?一处失衡,处处崩溃,而我们,毫无准备去应对意外。唉,可这种计划怎么可能会一定一帆风顺呢?这...太不安全了,要是出了什么大问题,这是我的失职!”
“李...可我觉得你不需要自责。你想,在一切都支离破碎前,难道会有人因为‘哦!发展工业经济会引发经济危机’就不把人从农村赶到城市了,会因为‘哎呀,发起一场战争不会有受益者的’就不打了,会因此‘哦呜!这种法案会有这样那样的弊端’就不颁布了!”
“倒也是啦!”
“李,说句不好听的,我觉得那些研究经济的全都是一群纸上谈兵,刻舟求剑,只会搞马后炮的臭**。理论是一年一次更新,只不过刚好在问题爆发的后面!要是他们真的有用,我们家怎么会...呼。”
“王,你别生气啦!研究经济确实很**,我当年本科其实选择是经济学,和生命科学一点关系也没有,哈哈,我难道不是一个**吗?”
“哼,我不准你这么说。”
覆盖在叶片上的阴影逐渐远去。
(轻语)“可我们都知道,无论嘴上怎么说,我还会去做我认为我应该做的所有事情。”
“历史总是这样,太阳照常升起, 每一次事件的背后,都有人担忧,有人期待,无数人极力阻止,另一群人推波助澜,可事情就在那里。”
“说句更加不好听的,战争,灾难又能怎么样呢,人类不还是在这颗星球上赖着不死吗?”
“愿天佑人类。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慷慨激昂的发言几乎让叶片都挺直了一点。
在迷糊中错觉般的记忆走向下了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可这次只有一种的声音,这对花朵的世界观冲击太大了,声音不应该永远由两种声线组成吗?
“卧槽!真出大问题了!”
“可欣,可欣!?王可欣,你在吗?”
“枯萎在蔓延,明明只有人类会进入新生的循环,怎么连建筑也...卧槽,我们的机器!没有机器,我们新生你的M!”
“卧槽卧槽卧槽,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次开始,花朵再也没有听见两种声线的声音。
“唉,事故不会因为我们不想要就不发生,枯萎在蔓延。”
“是我们太心急了,就目前的技术手段,我们没有办法一点点尝试,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大’的环境,才能让‘新生的芽’茁壮生长。‘树林’比”‘独苗’更容易存活”
“周围的建筑陷入了枯萎,实验室发生了坍塌,信号中断,联系不上外界,我被困在这里了。唉,不,我得冷静下来。”
“按照理论,第一次新生会改变的东西会很少很少,新生的过程会非常容易,不然也不会被允许进行。更像是一种,群体性的血统优化?临时的机器也能起作用。”
“可关键是我们从未试过建筑的枯萎...要是范围太广,还没办法让它们复原的话...”
"而且,可欣,我能感觉到,你还有什么事情,很关键的事情,没有告诉我。"
“是什么事情?”
“可欣,你现在在哪里呢?”
“这里只剩下我们了...”
...
...
...
...
...
...
...
...
贤者说,时间会在等待中混乱。心智会在孤独中狂躁。
只有愿望和执念能长存。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的我的...”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必须想些其他事情”
“万幸实验室里的机器还能使用,根据检测,很久很久过去了,城市枯萎所产生的养料还没有变化,唉,它们快要腐烂了,包括机器所产生的那些...那些至关重要的机器。”
“如果我没有...不,别想这些。”
...
...
...
...
只有愿望和执念能够长存---
...
...
...
只有愿望和执念能够长存---
在一片黑暗中。
“可欣,你知道吗?”
“其实...”
“可欣,那次事故前的两个月我才准备好要给你的礼物,‘爱丽诺克顿’计划的逆向工程比它本身要比我们想象的要简单的多,只是那需要太多的‘养料’,源头的要求也很苛刻...我会在足够富足的未来尝试...”
“那个礼物是献给。”
“献给不能生育的你。”
“反正我们的人生已经足够荒唐。我们也已经照料小桃...很久。它,其实一直都有一些特殊,新技术才能发现的特殊。”
“假如我们能成功,或许我们能叫它,不,她,稚·桃?”
“或许我可以...”
"不,我不能,我不能用城市的遗产去满足我个人的愿望..这,这太荒唐了。"
“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声音越来越模糊,记忆像一颗无限分支的树,越来越混乱。
在无尽的黑暗中。
只有愿望和执念能够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