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高楼切割得支离破碎,只留下窗外一片深蓝近墨的天空。
回到公寓,莉莉丝像个真正的主人一样,熟门熟路地走进厨房,将购物袋里的食材一一拿出,开始准备晚餐。
水流声、菜刀与砧板碰撞的清脆声、锅铲翻炒的滋滋声…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声音在这个本应属于她的家中回响着。
赛丽亚像往常一样缩回那个能给她带来一丝虚幻安全感的角落。却发现这个房间里面好像少了些什么。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床头柜上。
那里,原本摆放着她和前辈们唯一一张合影的相框,以及她一直珍藏着的前辈们送给她的礼物。
这些承载着她所有温暖回忆的、独一无二的信物,此刻,全都不见了!
赛丽亚的心脏猛地一缩。
没了?
是谁拿走的?
她将目光看向厨房,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是她!一定是她!这个恶魔!
一定是她嫌那些东西碍眼,随手丢掉了!就像她之前处理掉那些杂物一样!
她不仅占据了这个家,还要抹去前辈们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她想彻底摧毁她最后的精神支柱!让自己连回忆的权力都被剥夺!
“啊…找到了!”莉莉丝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香油在这里呢。”
紧接着,莉莉丝端着盘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甜美无害的笑容:“久等啦~ 今天有我新学会的鱼汤哦!保证让你能量满满!”
她将菜肴摆在小小的餐桌上,然后像往常一样,拿起属于赛丽亚的那份碗筷,盛好饭,又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在饭上,递到赛丽亚面前,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来——今天也要乖乖吃饭,才能快点恢复哦~”
碗递到了嘴边,带着鱼肉的鲜香,混合着莉莉丝身上那股奇异的甜香。
但这香气此刻却瞬间点燃了赛丽亚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莉莉丝。
“我的东西呢?”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莉莉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似乎有些意外赛丽亚会突然问这个。她眨了眨眼,歪着头,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嗯?什么东西呀?”
“还给我!”赛丽亚猛地抬高了声音,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把它们还给我!!”
“哎呀呀,怎么又生气了,”莉莉丝脸上露出了那种惯常的、挑逗她的的表情,“还什么?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呢,储备粮小姐。”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装模作样的无辜!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戏弄!
赛丽亚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莉莉丝那晚冰冷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响——“她们得到的所谓‘荣光’和‘希望’,和她们可能粉身碎骨的代价——匹配吗?她们的牺牲,值得吗?”
值得吗?
不!不值得!她们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牺牲?不就是因为莉莉丝吗?
她们的牺牲,她们的善良,她们的温暖,全都被这个恶魔,被她背后的邪恶组织一手摧毁了!
是她!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因为她!
这个恶魔,她召唤了神子灾兽,她害死了苏西姐、艾拉、莉娜!她毁了她的一切!现在,她还要用这种虚伪的温柔来折磨她,还要夺走她最后一点念想!
“啪啦——!”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挥手,将莉莉丝递到她嘴边的碗筷狠狠打翻在地!
米饭、鱼肉、汤汁四溅开来,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一片狼藉。
公寓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莉莉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静静地看着地板上的狼藉,又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因为情绪爆发而剧烈喘息、泪流满面的赛丽亚,那双冰冷的猩红眼眸中,却又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错愕。
“你这个…杀人凶手!恶魔!”赛丽亚双目赤红,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她指着莉莉丝,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扭曲。
“你召唤了神子灾兽!是你害死了苏西姐!害死了艾拉!害死了莉娜!是你毁了一切!”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裂,带着绝望的哭腔:“你杀了她们!现在还丢走了我最后的回忆!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要把我的一切都夺走?!“
”你明明那么强大…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
“我恨你!我恨你——!!!”
绝望的哭喊声在狭小的公寓里回荡,将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压抑、所有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赛丽亚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纤细的身体如同被抽去骨头般摔倒在地。凌乱的灰发散落在脸颊旁,被泪水濡湿,黏在皮肤上,更衬得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
她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苍白的小脸,试图堵住失控的呜咽,不让自己显得太脆弱。滚烫的泪水却从指缝间汹涌而出。砸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但莉莉丝没有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那个跪在地上浑身颤抖、被仇恨与绝望吞噬的少女。
直到赛丽亚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和因为过度换气而带起的、细微的喘息声。此时莉莉丝才缓缓地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
“看来,我们之间,存在一些…相当严重的误会。”
“第一,”她扫了一眼地板上的狼藉,语气淡漠,“我没有丢掉你的那些‘破烂’。它们只是有些碍眼,被我暂时收起来了而已。如果你那么想要,之后还给你便是。”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如同惊雷般在赛丽亚耳边炸响。
“第二,”莉莉丝微微歪了歪头,猩红的眼眸直视着赛丽亚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从来没说过,神子灾兽,是我召唤出来的。”
“正好相反,那个吵闹又碍眼的大家伙,最后是被本小姐亲手…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