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丽亚那张苍白的小脸上，震惊、迷茫、难以置信的神色轮番上演，最终凝固成一种近乎呆滞的空白。
莉莉丝抱着手臂，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恶劣的趣味。看着赛丽亚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恶魔的本性让她感到一丝愉悦。
“怎么样，储备粮小姐？”莉莉丝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轻飘飘的，如同羽毛般搔刮着赛丽亚几近崩溃的神经，“现在是不是觉得，本小姐看起来顺眼多了？”
赛丽亚终于回过神来，空洞的眼神费力地聚焦，落在了莉莉丝那张带着小恶魔般笑容的脸上。她的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起来，”莉莉丝歪了歪头，暗紫色的发丝垂落颊边，更衬得那双猩红眼眸妖异，“你可得好好感谢我哦。要不是本小姐最后出手，你那几个前辈燃烧生命打出来的攻击，可没办法真正解决掉那个大家伙。”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指尖闪烁着微弱的紫色魔力，轻轻点了点赛丽亚的下巴，用一种近乎施舍的语气补充道：
“唔，如果不是我，你现在恐怕早就被那只蠢笨的灾兽一巴掌拍扁，变成一滩谁也认不出来的肉泥了。所以，严格来说，我可是你的——”
她故意拉长了语调，拖着恶魔特有的诱惑尾音，一字一顿地说出那几个字：“救~命~恩~人~哦~”
“……”赛丽亚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脚跟磕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不可能……”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你明明是……”
是恶魔，是夺走她一切的凶手，是她所有痛苦的根源——这些曾经坚信不疑的认知，此刻如同破碎的镜子，每一片都反射出她苍白而可笑的脸。
看着赛丽亚那张小脸满是绝望的小脸，莉莉丝微微挑了挑眉。
储备粮小姐的反应比预想中要……大，却又不是她所期待的那种激烈。
赛丽亚只是呆呆地靠着墙壁，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意义不明的破碎音节：“为什么……会是……你……前辈们……”
莉莉丝习惯了玩弄人心，欣赏那些充满希望的灵魂在她的精心编排下，一点点被拖入绝望深渊时，脸上露出的那种惊惶失措、惹人怜爱的表情。那种从希望到绝望的剧烈转变，那种带着不甘与愤恨的反抗眼神，对她而言，是一种极致的美味。
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感到一丝异样。
这个女孩，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连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出来，只剩下空洞的茫然与绝望。
有点……不太对劲。
“我……我……”
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双眼眸中滚落，一颗接一颗，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沿着墙壁滑落在地。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捂着脸，瘦弱的肩膀耸动着。
“不……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不成条理的声音从她口中吐出，失语了一般。
公寓里的空气，一瞬间被浓稠的悲伤浸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这个时候，莉莉丝体内的核心不知为何也随之剧烈震颤起来。
庞大而纯粹的绝望情绪从赛丽亚身上涌出，源源不断地流向莉莉丝，流向神子灾兽的核心之中。
“啧！”莉莉丝发出一声不悦的轻哼，她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这是赛丽亚此时的心情吗？
这种感觉糟透了！
那股冰冷刺骨的绝望感，让她本就因为核心而不稳定的魔力都开始有些紊乱。
不……为什么会这样。她本应该是吸收负面情绪而获取力量的恶魔，这种负面情绪本应该是美食，可为什么赛丽亚的负面情绪反而让她如此难受。
难道是因为这个神子灾兽的核心？
这种感觉随后愈发强烈，带给莉莉丝的不只有痛苦的感受，还有赛丽亚的心声。
“她说的是真的……”
“那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所憎恨的，到底是什么？”
“前辈们的牺牲……是为了什么？”
“失去一切的我为了守护约定而苟延残喘地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在这种强烈的共感带来的不适中，莉莉丝的视野不受控制地开始变化，变回了之前那种能看到火种的状态。
当她的视线投向蜷缩在地上痛哭的赛丽亚，目光穿透那层薄薄的、几乎要消散的魔力外壳，落在赛丽亚体内那颗曾经熄灭的“火种”上时，她的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那颗火种……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点燃了。但此刻，它正被那浓稠的绝望所侵蚀，表面迅速染上了一层不祥的、令人心悸的暗黑色，光芒也变得黯淡而诡异。
更可怕的是，那暗黑色的火种，正散发出一种……扭曲而强大的吸引力，仿佛一个正在形成的黑色漩涡，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进去！
莉莉丝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对劲！
她飞速思考着。
这个人类女孩，之前是依靠着“履行对前辈承诺”和对凶手的恨意这两种扭曲的执念而支撑着。
可现在，当连恨意这个“目标”也消失了……
这个女孩，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魔法少女，是因“希望”而生，是星空希望一面的显化。当她们的希望彻底破灭，当悲伤与绝望达到极致的时候，又会发生什么？
是彻底湮灭，还是……转化为某种她不希望看到的状态？
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爬上莉莉丝的心头。
而那颗正在变黑的火种，或许就是她彻底沉沦、甚至走向某种未知异变的预兆。
“喂！”莉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焦急，试图将赛丽亚从那不断下沉的绝望中拉出来，“赛丽亚！看着我！”
然而，蜷缩在地上的女孩对她的呼唤毫无反应。
她依旧埋着头，瘦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梦魇。
“赛丽亚！”莉莉丝加重了语气，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命令的意味。
依旧没有回应。
莉莉丝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她快步上前，蹲下身，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赛丽亚的肩膀。
触手一片冰凉。
“喂！储备粮！别给我装死！”莉莉丝的声音有些慌乱，她试图将赛丽亚从地上拉起来。
但赛丽亚的身体却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反抗，也没有任何回应。
莉莉丝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不再犹豫，一把将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赛丽亚抱进了怀里。
女孩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轻，像一片羽毛般没有分量，却又冰冷得像一块寒玉。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满是泪珠
那瘦弱的身体在她的怀中微微颤抖着，却不是只是因为哭泣，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的战栗。
莉莉丝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绝望气息，正从赛丽亚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死寂。
更让她心惊的是，透过那薄薄的衣料，她能感觉到赛丽亚的心跳……微弱得几乎快要停止。
“赛丽亚？！”莉莉丝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惊慌，她用力地摇晃着怀中的女孩，“醒醒！听到没有！不准睡过去！”
怀中的女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那双紧闭的眼眸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却始终没有睁开。
莉莉丝低头看着赛丽亚苍白如纸的小脸，那上面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紫。
莉莉丝清晰地感知到，赛丽亚的意识，正被那颗已经完全变成暗黑色的火种迅速吞噬。
火种燃烧得异常剧烈，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扭曲的能量波动。在其中……某种可怕的事物正在酝酿。
莉莉丝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次好像……玩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