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单从地图上看,寺庙的后山在较远的地方,但实际走下来,路程却并不遥远。
最猛烈的正午的阳光已经过去,杰西卡隐约有种感觉,即使没有庞智勇带路,她也能找到这里。
不过,再想到后山的菜地本就是第二封信函上,那和尚推荐来的地方之一,杰西卡也就释怀了。
这些天来,没有人来到这里,即使很多人已经将寺庙的大多数地方探索一遍,也没有人来到后山。
若是要寻找原因,那也很简单。
那份信函中,没有提到来后山的收益。
回过头来想,那是一种很精巧的逻辑陷阱,他在信函中用了大量篇幅去描述进入诵经阁的收益与其中的注意事项。
却丝毫没有提及后山这边,只是简单的推荐了一句。
更别说,第一天听从信函建议的人,除了庞智勇之外,所有人都死了。
于是,在多重因素的叠加下,在没有任何已知收益与已知生存规则的情况下……
每个人都下意识的避开了这里,都在潜意识中将这里当做禁地。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杰西卡不经为庞智勇的勇敢感到敬佩。
和诵经楼不同,后山的入口处没有和尚镇守,也没有看到太多人影,只有偶尔的几个干瘦佝偻的身影挑水下山。
杰西卡保证,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和尚,倒也不是她的记忆有多好,更主要的原因是:
那些和尚实在是太过虚弱了,每一个手臂与身上的骨骼都突出,像是干枯的树枝上雕刻着无数伤痕。
像是大灾之年从来吃不饱饭的灾民,又像是另一种……杰西卡在一篇老旧报纸上看到的那些人。
可是,当她试着回忆时,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正巧有人沿着下山的小路走来,杰西卡和庞智勇站到一旁,替他让开道路,在他走过时,能听到他似乎在低声呢喃。
“会回来的……还会回来的……”
他似乎看不到杰西卡和庞智勇,转身时,挑在肩上的水桶,几乎要砸到杰西卡,幸好庞智勇拉了她一把。
让开几个干瘦的僧人之后,杰西卡和庞智勇继续向上。
后山上有菜地,寺里的绝大部分食物都来自这里,这是杰西卡早就知道的。
但当杰西卡看到那些被埋在泥土中一半的尸体!
以及从尸体中长出的蔬菜时,杰西卡还是忍不住呕吐了。
胃液和口水差点呛到她。
苍蝇嗡嗡作响,围绕在杰西卡的耳边,似乎是在好奇这里居然会出现活人。
不远处,正有一个干瘦的僧人,正在将一具尸体刨开,从他的身体中取出内脏,再填入泥土。
就像一只填充了各种食物的烤猪,他的身体很快便膨胀起来。
直到肚皮里再也塞不下泥土,僧人取出针线,将他的伤口缓缓缝合。
他故意露出了几个小孔,在孔中,塞入种子。
扑通——!
他的尸体被扔了下去,没有扔到田里,而是掉到了水渠中。
不,那不是水渠!
当杰西卡看到僧人一边在手腕切出血痕,一边努力握住火柴般干瘦的手腕,像是在挤最后一点的牙膏一样。
试着在枯瘪的身体中挤出最后几滴鲜血时。
杰西卡终于意识到,那是一条“血”渠。
“很好笑吧?”庞智勇并没有降低声音,而那个僧人也似乎未察觉到一般,继续努力贡献着所剩不多的鲜血。
“这些僧人,比起说是人,更不如说,是一群被洗脑的奴隶。”
“这就是,信里的人为什么推荐我们来这里。”杰西卡看着那些勃勃生机的硕大蔬菜,与蔬菜下方的尸体。
她想要走过去阻止那个似乎随时会死掉的僧人,但却始终,没有迈出第二步。
“他没有告诉我们来到后山会收获什么,因为他知道。”杰西卡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出后半句。
毕竟,只要来到这里之后,都能第一时间发现这个寺里的一些秘密。
“不止是这些,那里还有秘密。”庞智勇抬手指了指山顶更高处的位置。
可惜那里的树木实在太过茂盛,即使眯着眼睛仔细看,杰西卡也看不出那里有什么异常。
“那里有什么?”杰西卡问了他。
庞智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一次他看了看旁边的僧人,随后才道:“马上,他会带我们去见见的。”
庞智勇说完这句话不久后,那僧人便站起身,提起桶,那个桶里全是内脏,是从那些尸体中,取出的。
僧人摇摇晃晃,严重营养不良的身体,似乎随时会被沉重的木桶压垮。
但他就在这种摇晃之中,微妙的保持平衡,钻过数个草丛,从一条几乎看不出是路的小道上前行。
两人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跟在僧人身后,在几乎被杂草与荆棘覆盖的道路上缓缓前进。
不时的,会有内脏的碎块从僧人的提桶中掉出。
落在地上。
杰西卡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东西,而庞智勇则是直接踩上去,碎开的内脏有一部分透过草鞋,钻到他脚上。
在郁郁葱葱的茂盛植物中,一座宽阔的洞穴,藏于树后。
庞智勇拉住杰西卡,“到这之后,你便不能进去了。”
和下方菜地中无人看管,自由来去不同,这处洞府口正有许多僧人。
一些穿着僧袍,也有些赤裸上身,正在空地处打拳炼体。
无论是哪一种,都充斥着能摧金断石的强壮肌肉,即使是与朝廷正规军对抗,都丝毫不落下风。
若是杰西卡这样未经锻炼的学生,那这些人更是可以一个打十个。
“你可以进去吗?”杰西卡有些好奇。
庞智勇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这就是我这样做的原因,不过这也只是猜测,这些山上的和尚,很可能并不知道山下所有和尚的模样。”
“这很危险。”杰西卡微微皱眉,想要劝庞智勇不要探险,毕竟他可是团队的主心骨。
一旦他也死了,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团队很可能会直接崩溃。
“从我们进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危险。”庞智勇笑了,笑的无比温暖。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又恢复了最早的开朗模样。
“如果能用一点危险去确定生路,一切都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