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是夜了么？切彦睁开双眼。
柔则贵音既然已经不是现在可以搞定的，那不如先稍作休息，迟些再做打算。
他将纸吹飞后，在椅子上歇息了一阵，虽然是这样说，但他远没有达到像是漫画里面那种，“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的境界，他只是有些疲惫，所以歇息了。
睡了有……五十二分钟啊。
切彦揉了揉眼睛，从椅子上僵硬地站起身，走到了卧室中。
从门口开始，切彦开始对着地板仔细侦测。
踩踏、敲击、抚摸，切彦自第一脚开始，像是跟地板上和里可能存在的任何物事较上劲了，耐心地对着每一个地方做着堪称鉴定的行为。
此前的检查并不全面，虽然现在也远称不上全面——真正的全面是要将房间的一切都掀开的，他晚上还要睡觉呢——但也已经不是家居搜索的那种类型了。
踩踏是确定地板中是否有与其他地板不同的感觉。但是没有，都是一样的。
敲击是为了确定是否存在哪怕一小个格子的空隙。但是没有，全部都是实心的。
抚摸是为了感受地板上的纹理，确认是否有盲文的存在。但是没有，就只是普通的质感，所见即所得。
地面的检查已经完成了，现在要检查的是墙壁。
切彦从高处检查起，用了几乎一样的方法，再三确认，最终保证了墙壁也没有东西，而且在规划的时候，这间房屋就是这样的，所以也没有后来的隔墙。
桌子、椅子、床、甚至是缝隙，枕头里的棉花之类的，切彦都将其一一检查。
“太干净了。”桌子和抽屉的背面别说是刻着文字或是暗着的纹路或是写着的文字，事实上切彦就连“不合理”都不能在桌子上找到。
它这张桌子就是完全应该摆在这里的桌子，绝不突兀。
床垫也没有任何东西，切彦将床垫竖起，关闭全部灯光，拉上窗帘，用之前买的手电筒对着里面狠狠照射着。
一无所获。
将房间的一团狼藉收拾完毕后，切彦仰躺在椅子上，无奈地砸吧着嘴。
合理是什么意思呢？
比如说你的卧室，它就应该至少有一张床，你要是喜欢，它就应该多一张普通的书桌，然后是书桌配套的椅子，椅子旁边的任何爱好，空调调节温度，桌面上的学习痕迹，你的水杯，你的常用物品。
它就应该有这些东西，才是卧室，只有一张床也是卧室，但却少了合理性。
因为人有需求。
这房间它的存在就是合理，而且不是那种合理到令人质疑为什么会合理的感觉，只是纯粹的合理，就应该存在。
切彦毫无头绪。按照模拟来看，房间外的这栋屋子的其他位置，也完全没有线索。
就像是一道影子，每天早上热昨晚的饭菜，吃完就离开家。去学校或消失，总之就是出门。
然后中午也不在家，下午还上课，晚上就跟着夕子一起走回家、骑行回家，然后做饭吃饭，玩电脑娱乐……
睡觉。
切彦拼凑出了模糊的影子，一道完全模糊的影子，那道影子的一切都太过固定，却能在这个家中验证。
“冰箱之前冻着有生品，还有一些料理常用的东西，的确是在家里做饭吃饭的。”切彦一边赞同一边摇头。
这道影子太模糊太虚幻了，他像是没有需求，但如果是没有需求，又怎么会与夕子有着如此深入的交流？
一头雾水啊真的。切彦吐槽道。
然后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拒绝一直扑腾。
戴上手套，穿好衣服，晚上就不用戴头套了。
如果是什么超英的话，现在切彦就是出门打击犯罪和罪恶去了。
但这并不是，对么？你的生活中当然会有对超英的幻想，但切彦知道他只能拯救自己所触及的人。
御京的夜终于铺天盖地的来了，自亮堂的顶上席卷着往下盖。
夜是很困倦的，夜是很疲惫的，夜是很潇洒的，夜是很疯狂的。
切彦戴着蓝色的口罩，向着各种没人的地方一步一步行进着。
他现在的路线是从自己的家中出发，进入巷子，进入弯弯绕绕的地方，把绕着的绳子拧成一股，沿着绳子的这段向着那段行进。
今夜真好，非常和平，也许是还不够夜。切彦看着不远处的居酒屋，又望见了理发、小商店、书店、街机厅。
这些事物在巷子里生存着，他们依附着巷子，他们就是巷子。
理发店的招牌已经破落，门口的玻璃也有些模糊，切彦往里面看去，隐约看得见几道影子，头发是花花绿绿的，脸上的笑容无法掩盖，也许他们就是下一个岛国出名的视觉系乐队呢！
小商店的老板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路上吸烟禁止”，好像他的人生就是为了看这个牌子存在的，也像是看着这牌子有自己在吸烟的感觉。
书店的门口放着些摆饰，好看得很，虽然书店不大，但是很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要进去看一眼里面有着些什么书籍。
街机厅的门口摆着理所应当存在的牌子，年龄与禁止、新游与优惠，无外乎如是，能在这么狭隘的巷子里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真是相当厉害。不过，切彦却隐约觉得，可能正是街机厅把巷子挤的小了也说不准。
他一步一步走着。
今晚的夜的确太平得很。安静地，缓慢地，吹来闲适。
外面的车辆偶然也会冒出来，沿着巷子的口窜了过去。切彦踩在人行道上，望着远处的灯火。
他又往前走了。
现在是深夜了么？
是了。
是夜。
他的生理告诉他现在是深夜了，他打了个呵欠。
城市的生理也告诉城市现在是深夜了，城市将外衣褪下，也打了个呵欠。
“She's a gypsy queen real tall and mean~”不远处传出城市的声音。
配器不算很成熟呢，人声也完全不成熟呢。
切彦笑了。
他学着城市，褪下口罩。
前往那儿，驻足旁听。
三位少女手忙脚乱的，主唱时不时就出错，破音、跑调之类的是常事。
鼓手看起来稳扎稳打，但到了节奏点却频频和人声出现严重的配合失误。
贝斯手还成，啥都还成。但就因为主唱扛着吉他，人声和吉他忙不过来，吉他偶尔断了，然后贝斯也直接尬住。
“灾难啊……”切彦暗自吐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