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领您入座吧。”见夕子点头,前台的店员微笑着与夕子一同向最里面的位置走去。
而此刻,夕子距离切彦仅仅只有那么一点儿的距离,但值此危机关头,切彦却显然并没有慌张。
他将自己望向窗外的脸拉了回来,佯装不在意地瞥了眼过道,随后,将手撑在咖啡店的小圆桌上面,开始翻阅书籍。
切彦的侧脸被完全地隐藏在手掌心中,只余下微不可查的呼吸声在颅内回响。
两道脚步逼近,两道脚步离开。没有停滞、没有加速、没有异常,切彦相信着自己的判断,但他依旧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再没乱动,也没发出声响。
“……喂?突然怎么啦?”坐在他旁边的由衣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奇怪:“怎么突然不说话啦?”
“因为来了一位很麻烦的客人。”切彦头也不抬的说道:“所以,暂时不想说话,如果被她发现了,会很麻烦。”
由衣一下子来了兴致,在用纸巾擦干净朱唇上蘸弄着的琥珀色糖浆后,她再度开口问道:“是刚刚那个要坐在最里面的短发少女呀?嘿嘿,你怎么会害怕她呢?”
“是啊,为什么会害怕她呢。”切彦苦恼地瘪着嘴:“这点我也想知道啊。”
“是很麻烦的妹妹么?”
“是妹妹就好了,起码不会那么危险,也不会那么麻烦。”
“哎呀,那就是你的孽缘嘛!前女友,对吧?”由衣大胆地猜测着:“让我猜猜看,唔,我看到很多摇滚乐队的队员都是私生活混乱的,该不会……?”
“硬要说的话,我是直刃族运动那系的。”
“那是什么?”
“Straight-Edge,80年代的一场朋克运动,旨在降低欲念,回归简单,反毒、反烟、反酒、反私生活混乱,总之就是很健康也很安定的一种运动。”
“呀啊?还有这样的东西呀?”由衣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那她是谁嘞?为什么你要怕她?”
“这其中有很长、很长、很长的问题需要解说,你真的要听吗?”
由衣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时钟,然后又低头眨巴眨巴眼睛道:“上课前能讲完吗?”
“绝对不可能。”切彦很果断地打消了由衣的想法。
“没办法啦!那就下次再讲吧!”由衣既惋惜又大度地答道。
下次也不会讲啊喂!读读空气呀!
切彦在心底猛吐槽着。
但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没有变化,只是把头部从手掌上重新挪开,恢复到了原生的模样。
“现在应该干嘛喔?你要走吗?”由衣啜饮着杯中橙红色的液体,杯中之物散发着迷人的茶香。
“不,继续聊天吧。只是声音减小点。”切彦不想变,变,则生疑。
“聊啥呀?”由衣又瞥了眼墙上的时钟:“虽然这里离穗群原很近,但是已经快要上课啦……”
切彦一边翻弄着书页,一边举着手说道:“聊点简单的快问快答,怎么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答,然后问我,每个人想问题的时间只有20秒,答问题的思考时间只有10秒。”
“诶?哦!”由衣眼前一亮:“现在应该还挺适合这样的哟?那谁先问呢?”
“你先问。”切彦答道,不过很快,他又笑着接了一句:“但你已经问了,我也已经回答了,所以到我了。”
“我问了吗……”
“嗯,你的问题是‘那谁先问’,而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切彦坏笑着说道:“好了,那么我的问题是:由衣小姐,你姓什么呢?”
“我没告诉你吗?千桓,我姓千桓,千桓站那个千桓,不过现在已经没人值守咯。”由衣很快答道:“那到我了!”
“问吧。”
“那,你最喜欢的小说是?”由衣迅速想到了一个并不刁钻的问题。
“作者镜贵也的《传说中勇者的传说》,插画丰田琐织。”切彦光速回答了一个脑海里蹦出来的名字。
由衣绞尽脑汁也没能找到这本小说在她脑海里的哪个位置。
“我的问题是:‘你跟我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说的’?”
“诶?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呀?”
“咳咳……”切彦清了清嗓子:“说实话哈大兄弟,你刚刚可真还挺rock的!你这可比那些个做社会实验的家伙,还有那些个脏得要死的政客好多了。有没有兴趣喝杯酒聊聊?”
由衣一下子呆在了桌子旁,还禁不住地指了又指自己的脸,然后很不确定地问道:“我真说过吗?”
眼见切彦狠狠点头,由衣的脸噌得几下通红了,不过很快,她就逐渐恢复过来,镇定地端起了茶杯,但颤抖的手已经出卖了她。
“所以,为什么呢?”切彦饶有兴致地打趣道。
他与由衣的聊天,一方面是觉得眼前之人的确有趣,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夕子对聊天的男女最大限度地忽视掉。
切彦时不时用余光去瞥视着最深处的位置,那里在被端上了一杯冰美式后,就再无动静了。
不知夕子是否在怀念和回忆过去的日子?不过这些不是切彦要关心的,他是来拯救她们的,他知道自己当然不可能拯救这个世界也不可能改变世界,但他的重生有时也拨弄了几番他熄灭的想法。
算了,算了。切彦自嘲着,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由衣身上。
由衣像是思考到了什么答案一样,伸出一根手指:“是这样的,对的,就是,怎么说呢,你千万别跟其他人说……”
“我那天晚上真的偷了我爸的酒喝了点,然后我感觉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头脑和身躯隔阂开,飘飘然飞而不落下,难受,闭上双眼感觉再也睁不开,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很恍惚……”由衣很小声地说着。
“醉了。”切彦一个词总结了由衣所想说的一切。
由衣的脸又一红:“大概、大概就是这样……”
“你还没成年,别喝酒。”切彦道。
“成年了就能喝酒?我是觉得酒不好喝。”由衣道。
切彦嘴边的弧度往上挂了片刻:“是啊,酒可是一级的致癌物质,喝起来没有任何的好处。我不喜欢酒。”
“我可没有那么多关于酒的借口讲给你听,我又不想劝你去喝酒。”切彦像是能看穿由衣的思想一样,回答了由衣放在嘴边的问题。
旋即,他又笑着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事情,世界本就不是讲究合理性的,有些人觉得享乐更重要,有些人就喜欢在天上漂浮的感觉,不是吗?”
“要让他人影响你,但不要让他人影响你想要的。”切彦道:“不想喝酒,那就不去喝吧,酒不代表成年,不代表成熟,也不代表苦痛。它只是一种饮品,有着人类给它的强加价值。”
“而这价值,会在社会里流转,认可的人无比认同,不认可的人只觉得无趣。”
“你不认可,就不要强加给自己认同,这不仅仅是老生常谈的自由,也是一种对秩序的反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