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9-01 11:12】
【日期结算。】
【进度:15%】
【门已闭合,是否进入第三日?】
【一、是;二、不是】
“是。”
【门闭合,门张开,刺鼻的药水味溜进来又溜出去,时间迈着细碎的步伐跟随着微风、祷告、声声倾诉一并离去。】
【昨日的风暴和震感已彻底消失。世界并未天翻地覆。】
【少女一如既往躺在床上,她目视着门。何时开放,又何时要紧闭?】
【风,是风,是风么?昨日的风暴将男子匆匆送来,少女便谈话,男子悄然消失,少女便肃穆。】
【今日似乎是个平静的好天气,温和、舒爽又令人安心。少女轻轻搅动着自己的手指,空气和温度在她的指尖缠绕,只要没有行走的脚步声,似乎一切都是合理的。】
【少女微微闭上了双眼。】
【她沉溺在沙沙浪潮中,耳畔被细腻又充满细绒的毛毯全部裹着,似乎只有今日没有回忆、没有思考,就只是被静谧彻底围住,少女的双眼似乎再也睁不开了。】
【她似乎在流血、似乎在渐渐止住自己的呼吸,她不再想要思绪。】
【嘈杂的声音传来,门被突兀地打开,少女被轻柔且粗暴的动作推着,从意识之海直入淤泥。】
【少女醒来时,眼睛似乎被无形的力量蒙住,她挣扎着,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叔叔、妹妹……她仅存的家人都在此处。】
【似乎发生了什么,似乎更破落的躯体和内心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少女想打起精神微笑。】
【她笑了。】
【少女想要硬撑着从床上起来。】
【却并未能如愿以偿。】
【于是少女就看着他们,僵直着头笑,除此以外她什么都做不到。】
【2014-9-02 21:22】
【日期结算。】
【进度:15%】
【门已闭合,是否进入第四日?】
【一、是;二、不是】
“……是。”
【少女在休息。少女一直在休息。她的心灵和身体都在休息。】
【她试着张开自己的手掌,她奋力想要挥舞,却浑身使不上劲,她似乎被一块长得和她完全一样的石头压着。】
【她停下。于是泪水便打湿了脸庞与呼吸器的接缝。】
【少女的幻想在此刻又消失。她想起了很多自己的故事。】
【她第一次入院的时候,她觉得这里的味道非常难闻。】
【那时的少女并不知道,苍白的永恒将会伴随着走完她一生。】
【少女总是看起来笑吟吟的,温文尔雅,似乎她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窗外的花开,窗外的叶落,偶然会飘忽着停驻在她的指尖。她这样幻想着。】
【但她开着窗,等待了一个又一个花开叶落的季节,最终等到的是蘸在指尖的一抹初雪。】
【少女哭泣。哭泣不会将落叶赠予她。】
【她想着,会不会有些很厉害的人,非常厉害的人,比如说医生、比如说博士,觉得她的病症是可以被解决的,所以在她痛苦后能成功治愈她?】
【抱持着这样的念想,她承受着痛苦。】
【皮肤腐烂、头发脱落、四肢无力、器官受损……她并不害怕。】
【真的吗?】
【在多少夜里她会哭泣呢?又在多少夜里她会无助地醒来,睁开双眼,用双手拼命地挥舞着,只因为自己的疼痛实在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呢?】
【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有人愿意帮助她。】
【她知道,人没有所谓的本质和存在,只有生存。她在为自己这个生命开辟存在的场所,承载着她的过去和开拓着她的未来。】
【未来……】
【少女纷乱的思绪又渐渐安静了下来,她偏过头,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眠。】
【但二者也许于她而言无异。】
【醒来的时候,已是熟悉的病房和熟悉的深夜。】
【——————】
【进入病房(现在时间:22:10)】
【进入病房(现在时间:22:11)】
“咔。”
门未曾被打开,却突然被闭合。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被埋在墙内的水管哗啦飞溅的声音都在病房回响。
少女无法转动自己的头,她也无法发出声音,她静默地等待着来者。也许是父亲或妹妹,她想着。
不过怎么没有开门的声音呢?或许之前门是开着的,又或者是小心地开了门,却一不小心地关门出了声响……哈,那应该是小霖了吧?
灯没有被打开。病房内死黑堆满角落,只有窗台洒下的辉光残破地覆盖着一些地方。
“嗨。”
纱理奈想要转过头,却还是无法动弹。
不过片刻后,那道身影靠近床边弯下腰,让纱理奈看清了他的模样:“嘘,我来了。”
“昨天你好像是突然昏迷出血被送进急救室了,现在状态又稳定了下来,所以你又回来了。”切彦道:“因为你回来了,所以我也来了。你还好么?”
纱理奈想要点头,她试着用尽浑身的气力,却依旧无法做到。
只有、只有一根手指头能动而已。他会注意到吗?
在纱理奈期冀的目光中,切彦无言地握住那只手、牵起了那根手指:“这样吧,是就勾勾手指,不是就不用勾手指,好吗?”
纱理奈的手指轻微地弯曲了下。
“你还好吗?”勾。
“现在还会痛吗?”直。
“是肺出了问题吗?”直。
“唔,不是这里?”直。
“那就是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吧。”勾。
“你想看书吗?”……勾。
“需要我帮你拿枕头底下的书出来吗?”勾。
“让我看看,嗯,我拿到的第一本是石黑正数的外天楼呢,你看完了吗?”直。
“不过,我可能没办法开灯呢,因为其他人都不知道我来了。所以,我用手机来打光,好吗?”勾。
“那么我要翻开书了……不过,你有看过吗?”勾。
“哦,那就是没看完嘛,怎么样,是第20页吗?”直。
“更后面?”直。
“更前面,所以大概是十几页?”勾。
漆黑的病房里有束明晃晃的光线沿着床边直直地往书页上打,翻书的声音终于也出现了。
人造的灯光并不温和,相反非常刺眼,雪白到简直像是在啄人眼球。
呼吸器面罩轻微地反射着光芒,白花花地塞满了纱理奈的双眼,她能看见的图像并不多,她想用力地眯着眼睛看清楚书页,却任由眼皮颤抖着,挤作一团。
多滑稽的一幕啊!
纱理奈想要笑,泪水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