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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锅锅盖 更新时间:2025/6/21 0:17:41 字数:2852

天空茫茫,在星光的照耀下这片荒土是如此的凄凉。

达斯弗城的防守战迎来了最绝望的一场战役,不知为何“践踏者”侵略军团进行了不顾损失的全面进攻,与坚守这片战地的机甲部队展开了鱼死网破的攻防战,最终双方无一人幸存。

铁灰色与被硝烟染成灰色的纯白金属团块混杂着少量的猩红,近乎铺满了这片土地。

没有哀嚎,没有呐喊,风穿过金属残骸的空隙发出了空灵的音声,但很快就被金属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盖了过去。

“双方无一人幸存”这个结论可以说是似错非错,因为这片战场上有着除攻守方之外的第三方势力存在,但在汹涌的两面钢铁洪流之间,只是血肉之躯的他们理应更无幸存的可能,事实上,那些掺在金属块中的猩红血色有一部分属于防守方的机甲部队驾驶员(受驾驶舱限制真正涌出的血液很少),一大部分则属于将肉体暴露在外的他们——星际拓客。而践踏者军团是将肉体进行钢铁改造,血肉占比很少。

衣着褴褛——一块破布斗篷随风而动——的妙龄少女趴在铁块堆里,不顾金属断面的锋利将一块块数倍大于她那娇小身躯的巨物推向一边,碰见挪不动的残骸她面露愠怒,取下背后的拉杆式火枪一炮将其轰飞。

巨大的声响并没有招致伏击,任凭回响消散。

掀开了层层重压,灰白的裸露岩石表面终于重见天日,出现在少女面前的是一条被灰尘染黑的红色长带,而在长带一侧,仍被金属山压住的土地所渗出的血液,临近干涸。

“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呢,达克特。”

少女张合着干瘪的嘴唇喃喃自语。她放弃了从重压中刨出名为达克特的男子的遗体,只是将那缕红带抓在手中。

“到最后也还是在给人添麻烦啊,你这混蛋。”

整天嚷嚷着自己有多幸运,经历了多少次拓客小队的幸存人员重编才转到了这里,可能是认为自己不会死或者感觉不吉利,他理所应当一般地拒绝了队内要求队员留下自己的一件物品当做遗物的规矩,结果现在就要麻烦别人去搜寻他的遗物。

结果还真的找到了,甚至如果少女愿意的话也能把他那被砸成肉酱的遗体带回去,而她不这么做还有个原因,那就是人们死后留下的并非躯体,而是对生者有害的结晶碎块,这也为遗体回收增加了难度。但还是不得不感叹这家伙恐怕真有什么幸运庇护。

“但是……”

为了救刚来的那个菜鸟,把他推出受击范围的你,不是主动抛弃了那爱着你的幸运女神吗?

“蠢蛋。”

少女低声骂着那人的愚蠢。

就算救了那个菜鸟这一次,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新兵蛋子依旧活不了,更别提他根本没有珍惜捡回的一条命,而是为了给你报仇向着那个践踏者的铁蹄开火。

“全都是蠢货,*星海粗口。”

左臂传来的刺痛把她差点丧失的理智拉了回来,而就在这时——“祀!找到运气哥的尸体了吗?”

远处的少女挥舞着双臂向着名为祀的少女呼喊着。

你是真不怕被集火啊。祀心想着。不过自己也没资格说她就是了,毕竟刚才还对着铁块开火。

刚何况,哪怕遭受伏击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祀压住在内心涌起的消极想法,也对着她喊道:“被压成果酱了,我身上可没有带装果酱的罐子!拿这个就够了!”

祀举起右手挥了挥缠在手上的红带。

“哦!是运气哥的餐巾!”

“这是他的围巾……”

那个轻浮男在你眼里就这么正统吗?

祀叹了口气,带动散开的夜色长发向她奔跑。

两人在离交战中心带较远的一处废墟中堆起了一座座土丘。哪怕在没有被铁块铺满的地面上也满是岩石的裸露弹坑,能凑出足够的泥土实属不易,事实上这些土丘也算不上大,恐怕连埋下一个成年人的躯干都有些勉强。

“早知道就捡石子了。”

祀把手中被血液染红的相片吊坠——只能勉强看出来是两个孩子——扔进小坑里,填土埋上,并在前面立起了一块刻着“菲利斯”之名的铁片墓碑。

她将手中用作铲子的巨大铁板扔向一边,默默注视着跪坐在坟堆前祈祷的红发少女。

里面埋的大多都是在结晶化前就脱离主干的肢体或是对方在之前就留下的物品,对那些拒绝留下遗物、运气又没达克特好的固执鬼,就只能随便找块铁片将名字刻下埋进去了。

坟堆有五个,原本15人的拓客小队如今只剩两位少女,而祀从身形上看起来正处在豆蔻年华,小巧的脸蛋却始终下弯着嘴角。

星尘海历拓纪1816年,自称为“践踏者”的侵略军团对所有登记在案的已沟通忆界发动了全面侵略战争,而作为中央枢纽管理组织的“星尘海”无法完全应对这次突如其来的大规模侵略,于是原本作用为开拓未知忆界、连接散落在星海各处的文明的星际拓客,被重编为了忆界文明价值的勘察员。

星尘海的上层将通过他们带来的各项信息判断是否给予军事援助,而对那些预估价值低、援助成本过高的忆界会被放弃,由该批星际拓客小队留下作为关怀性的援助,而被强制留下的他们所配备的原生装备也不过是简单的护具与一支过时的火枪。为防止谎报信息,嵌入他们体内的记录仪发送的信息将作为主要判断依据,人员报告为辅。

曾经的星际拓客无异于代表中央组织的外交官,有着高资历与高文化水平的星际拓客早在重编时就已被调往其他部门,如今的拓客成员大多都是无负责人的孤儿、浪人,作为人形勘探仪发挥作用。

而那些被放弃的忆界一般会将这群主要由流浪汉与战争遗孤组成的小队杀戮泄愤,或是将其赶上战场充当炮灰——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与组织管理的他们没有驱使机动武装作战的资格,甚至骑的还是最原始的生物代步工具。

“艾娜。”祀开口呼唤那双手合十的红发少女。

那头红色是不属于战场的玫红,如今也被战场染上灰霾。

艾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与膝盖的尘土,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俯视着矮有她几个头的祀。

“艾娜,等我死了,你也会为我祈祷吗?”

艾娜听后把脸一板,双手叉腰挤出了一个凶巴巴的表情。

“死神,少给我说些对自个不吉利的话。”说完她的脸又即刻放松下来并堆上了笑容,“哈哈哈,如果运气哥在的话他铁定这么说。”

“达克特……”

“……”

两人望向了那不算大的土堆,没有暴跳如雷的声音来怒骂艾娜的模仿秀。

阴霾染上了祀半闭着的眼睛,沉默降临在二人之间。

被风吹起的斗篷成了两人唯一的动作。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艾娜。

“我……我讨厌祈祷。”

祀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向艾娜那将精致五官拧紧的面庞。

“向着星空祈祷是我故乡的传统。因为是‘星尘’为本该死去的我们给予了新生。”

本该死去的人们——坠落者,当再次死亡时会留下难以回收的有害结晶碎块,就像是为逆转生死之罪刻下的诅咒一样。

“但是我发现,自己除了为一个个死去的爱人祈祷外什么都做不到。长辈都说对着星尘祈祷,那些死去的人就会再次被‘星尘’祝福,在星海的某处重获新生。但是……我、我只想让他们回来,回到我的身边,他们在别处复活和我还有什么关系啊!”

祀紧握拳头,咬紧的嘴唇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任由艾娜越发模糊的喊声在耳中回响。

“所以……”

祀睁大了眼睛,本应合紧的双唇此刻因惊讶微张着,这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温暖传遍了她的全身。

艾娜紧紧将祀抱在怀里,将下颚倚在对方的肩上。胸部完全不对等的大小压得祀有些发闷,但真正让她感到呼吸停滞的是对方接下来说出的话——

“我不想再祈祷了。祀,我们一起活到战争结束,如果你也走了我该怎么办?我已经……没有家了啊。”

战争结束。

这个词回荡在祀的脑海里。明明这份体温如此真实,所感受到的情感如此真挚,那为什么面对着象征着未来的词语会感受不到一点希望?

祀闭紧了波光粼粼的眼眶,张开的双臂快要贴到艾娜的后背——却还是垂了下去。

直到哭声消散她都没能回应这份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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