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要的柳橙汁。”
“是……!”女孩紧张地从汐艷的手在接过饮料，飞快地跑开了，回到自己的同伴身边。几个女孩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地偷瞄汐艷这边。
对此汐艷浑然不觉，继续将饮料交给下一位客人。
“你在干嘛啦，这样会把客人吓到的。”朱紫从后面走出，将汐艷拖离了前台。
她刚刚收到反馈，汐艷她一直在用很奇怪的锐利眼神在看着她接待的客人，像是被审视般地令人不自在。
“你该不会，一直都在这样子接待客人吧。”
“是啊。”
“因为山见她说什么，要我们注意一下来livehouse的高中女生们，看看有没有适合加入乐队的人选，我是在筛选人员。”
“也不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客人，很可怕的。”朱紫渊知道任谁被这样仿佛被刺穿的眼神盯着都很难受，汐艷会在短短的几秒里尽可能地观察对方。
“可怕么……但是刚才有个女生说很帅气。”
记得是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女，身边还跟着个穿着碎花白裙的女孩，像是她的后辈。
“反正不要再这样盯着客人了。”她勒令汐艷取消了这一行为。
“那么筛选的结果怎么样，有没有找到我们的新队友。”
“没有，虽然能够大概捕捉到性格和特征，但是不知道音乐水平。”
想来也是，要是用看的就能了解对方的话，山见箐筹早就把乐队成员找齐了。
“汐艷想和什么样的人组乐队呢?”
“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汐艷随口答道。
“万一对方是个讨厌的人怎么办。”朱紫渊知道汐艷的坏毛病，嘴上说着什么样的都可以，实际上她有自己一套的评判标准，达不到标准的时候她会不高兴。只不过她很少考虑自己的事，所以连自己的这个标准都不自觉。
“那我就揍她。”
“不要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即使自己当时是被她以那样暴力的方式救下，朱紫渊也不希望汐艷会因和别人打架而受伤。事后朱紫渊也和她说过了几次不要再和别人打架。
当时汐艷就算只是去找了老师，让自己被高级的女生揍了一顿，自己也会感谢她。其实除了那一次之外，朱紫渊再没有见到过汐艷和其他人起肢体冲突。
“话说回来，我也算是个讨厌的人吧，所以互相讨厌也没什么关系。”她对于自己能否与别人好好的沟通没什么自信。
“可是渊你就不行了吧，你是那种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相处的人，要是乐队里吵架会头痛的。”
“嗯，其实……”朱紫渊欲言又止，双目注视着汐艷。
“其实什么?”
“没什么，该下班啦。”
工作结束后是她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山间箐筹专门空出了一间练习室给她们使用（就是之前面试的地方），为她们这支未来的乐队作为活动场地。
“我们要不要试试呢?”朱紫渊突然提议道。
“试什么?”汐艷没有反应过来。
“乐队活动呀，我们可以先进行吧。”山见箐筹说成员集齐之前她们自由活动就可以，但要是她们想要现在就开展乐队活动也不是不行。
“就我们两个人吗?”
“两个人也可以吧，没人说两个人就不能组乐队，不是有很多二人的组合吗？”
“那样的组合多是偶像，我们连主唱都没有。”
“没有主唱就不能练习吗。”朱紫渊不依不饶，她好像真的对乐队活动很感兴趣。不过汐艷不知道两个人的乐队活动和自己在家练琴有什么区别就是了。
汐艷不同意的话，她也没什么办法，即使不想这么早就回家。真亏得这家伙能那么日复一日枯燥地练习。
今天就这样结束了吗，朱紫渊拿上自己的贝斯，却发现汐艷站在原地怔怔地出神。
“走吧，去练习室。”她突然说道。
“真的吗?”朱紫渊非常地高兴。
二人的组合与五人的乐队，对于此刻的朱紫渊来说，当然是前者更加令她动心。
汐艷已经直接向练习室走去，朱紫渊小跑地追了上去。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我们拿了老板她的工资，至少得干点她希望的事吧。而且你说的对，两个人也可以进行乐队活动。”
“正好给你看看我新写的曲子，你可以开始练习你的部分了。”在知道朱紫渊成功加入了乐队后，汐艷在写自己的新歌时就开始考虑朱紫渊的存在了。即使她不知道这些歌曲是否是属于这个乐队。
之前说着不要乐队活动，但决定好去做后，马上就安排好自己要做的事情，汐艷就是这样的人。
练习室里的设备很齐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放了张书桌，山见箐筹会在这里读书不成。
“看这里，这是你要演奏的部分。”
汐艷给朱紫渊看她新写的曲子，是这次旅行收获的几个灵感之一，来自于旅程中途曾到达过的落日海滩，她还没有写好歌词。
“这会由我们的乐队以后在live上演出吧。”朱紫渊自己在家练习过许多贝斯谱，但是她还从未弹过汐艷作的曲子。
“不知道，得看看其他人的意见吧，也许她们并不需要我的歌。”
一开始知道汐艷会弹吉他，还会作词作曲时。朱紫渊并不觉得意外，她就该是这样的人，才能出众得令人惊艳。
她曾问过汐艷，为什么她的吉他弹得那么好，还会作曲作词，是什么让她在音乐上付诸了这么多的时间。
她想知道缘由和故事，但汐艷给出了一个很有她风格的回答——“因为会了，所以就会了。”
“你会和我一起弹吗?”
“当然啊，不然怎么是乐队。”其实汐艷基本没和别人合奏过，不知道乐队的演奏是怎么，只要是两个人一起弹琴就可以了吧。
“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汐艷向朱紫渊示意，她的手指已经按在弦上。
“诶……好，好了。”心里没底，但不得不去弹。
浪涛从弦上轻快地拍出了悦耳的旋律，令人坠入了这魔幻璀璨的一刻，非常独特的一种音律，在闲适和欢腾的愉悦中，坐落着宏丽的庄穆。海面上近处似影，远若稠金，天空中云耀霞曛，夕阳被打碎，流出的金辉匀散在了云水之中，调和出令人目眩的暝色。
从谱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当汐艷弹奏出第一段旋律时，朱紫渊就陶醉在了她所描绘出的一切，她看到了汐艷的旅行，属于她一个人的夏天。那女孩漫步在海滩边，浪花在拥簇她，她欣然远眺，想将自己也烙在盛艳的晚景当中。
可是自己的手指像泡在水中发皱了一样，苍白无力地滑过了琴弦，她捉不住手中的弦，也捉不住流淌而过的汐光。
浪花跃过身边，坠入漩涡中，消失不见。
她弹的很糟糕，糟糕得像是被甩到岸上的水母，凌乱肮脏。如果说这是一个人的练习的话她可以随意的重来再纠正。但是另一把琴的声音依然在继续，夕阳的余晖被她摊在了海面之上，炽赫的霞朵如摇曳的烛脂飞速消燃，暮霭迷离，海水浸润了橙芒。
她踉踉跄跄地想跟上那远去的汐声，想要被仅剩的残烬，最后她还是被沉寂的夜空笼罩，抱着自己的贝斯站在一旁，星星照不到她的弦上。她在礁石的阴影下，听完了汐艷的独奏。
“要不……还是先让我一个人练习吧。”
“重来一遍。”汐艷简洁地说，口吻却是让人生不起抗拒的念头，只能照着她说的话做。
她等了大概十秒钟来让朱紫渊调整准备，然后开始了第二次的演奏。
朱紫渊弹的依然很差，和第一次差不多的场景，她频繁地出错，最终在一处自己无法忍受的错误上停止。
“再来一次，你注意好自己的部分就可以了。”汐艷没有多说什么，
朱紫渊深呼吸，提了口气振作了下精神，她不能再出错，就算是为了汐艷……
但客观的事实不会因人的精神有所改变，就像汐艷说的那样，会了就是会了，不会就是不会。
又出错了，非常刺耳的声音，清晰得像是，此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汐艷。”她突然有一点后悔，后悔自己暑假的时候为什么那么贪玩，后悔没有多练一会琴。
她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汐艷的弹奏，汐艷停下了，转过来看她。
更后悔了，后悔自己让她生气。她害怕她生气，像是那天在巷子里看到的样子，她脸上很清晰地写着愤怒，朱紫渊觉得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不，再试一次就好了，这是新曲，出错很正常的。”
不像是在对朱紫渊说话，汐艷斜低着头望着地面，仿佛在喃喃自语。
她的精神忽然变得很安静，潮声和人声都消失了，赤灿的海天被凝敛成了不真实的画片，直到她再次触弦。
朱紫渊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潜藏在汐艷的每次弹奏中的变化，浪花变得柔缓，不再那么的遥不可及，为了要挽住她的足跟，将她带到岸边。
她可以犯错，只要等着汐艷一起再来一遍就行了，不管多少次都可以。
女孩独自坐在沙滩上，金沙堆成残垣，她的身旁永远留着一个空位。
终于完成了一次勉勉强强的合奏，虽然离能够上台表演的水平还差得远。
“休息一会吧。”汐艷拿起身旁的水杯。
“山见小姐。”
朱紫渊突然惊呼，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弹奏中的她，没有注意到山见箐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门口，默默地看着她们。
汐艷倒是早就看见了，很自然地无视了她。
“不用管我，当我是空气就可以了，你们继续。”山见箐筹转身拉门离开，又突兀地消失了。
“老板她来看我们练习，应该是正常的事?”朱紫渊看向汐艷。
“是吧，管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