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下来了，细密如织，无声地笼罩着整个校园。
窗外的雨丝像细碎的散光，一缕缕垂落而下，在玻璃上蜿蜒出透明的纹路。
春雨与秋雨不同，它不似秋日里那般清冷萧肃，而是带着几分缠绵的暧昧，像是将整个世界都裹进了潮湿的雾气里。
树叶在雨中轻轻颤动，每一滴水珠落下时，都像是在叶片上舞蹈。弹跳一下，然后顺着脉络滑落，仿佛在弹奏着独属于春日的乐曲。
周雨坐在靠窗的位置，铅笔在素描本上沙沙作响。她画的是窗外的雨景——倾斜细密的雨线、朦胧模糊的树影，还有被雨水冲洗得发亮的石板路。
但她的画笔并不如往常那般流畅，线条略显紧绷和克制，眉头也是微微蹙起，像是有什么心事堵在心口，无法直接通过笔尖来宣泄。
“你画得真好。”
这声音来的很突然，让周雨笔尖停顿了。
她抬起头，看见林棠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正托着腮看她作画。
林棠的眼睛很亮，即使在阴雨天里也像盛着光，此刻那目光正从素描本移到窗外，转而又回到了周雨脸上。
周雨轻轻地“嗯”一声，算是回应了，然后继续低头作画。铅笔在纸上划出了几道生硬的线条，勾勒出一棵被雨水打湿的梧桐树。
林棠并不在意这冷淡的反应。
她换了个姿势，用手肘撑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缠卷着自己的一缕刘海，目光在周雨和窗外之间来回游移。
雨声算是填补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空气里似乎捎带着淡淡的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你为什么喜欢秋天的雨？”林棠突然问道，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周雨的笔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见林棠正望着窗外，侧脸在雨天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很是柔和。
“四季的雨都不同。”周雨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秋天的雨，虽清冷深邃却又静谧轻泠。我喜欢安静的氛围，听着静谧的雨。”
林棠转过头来，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
“那现在这场雨不好吗？春雨多温柔啊。”
周雨的目光落在素描本上，那里有一滴雨水不知何时穿过窗户晕开了铅笔的线条，将树干的轮廓都模糊成一片灰色。她轻轻合上本子，不再作画。
“我讨厌春雨，也讨厌春天。”她说，语气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
林棠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看她：“为什么？”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密了，雨滴打在图书馆的玻璃窗上，声音都变得嘈杂。
周雨望向窗外，视线穿过雨幕，落在远处模糊的树影上。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放松，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很快恢复平静。
“不为什么。”她最终这样回答，声音轻得像是在叹气。
林棠还想再问什么，但周雨已经收拾好素描本和铅笔，起身离开了座位。
她的背影在雨天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单薄，像是随时会被雨水打湿、吞没。
雨继续下着，温柔却又固执，仿佛要将所有潜藏的秘密都冲刷得透出泥土。
林棠望着周雨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咬了咬下唇。窗外，有一片嫩绿的叶子被雨水打落，无声地飘向地面。
她的小手突然握了下拳，又很快松开。
“那等秋雨吧，我陪你一起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