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拥抱之后，周雨开始允许自己靠近林棠更多一些。
她仍然画雨，但画纸的角落里偶尔会多出一抹亮色——可能是林棠随手夹进去的花瓣，或是她偷偷用铅笔勾勒出的、林棠低头看书的侧影。
林棠发现了，但总装作没看见，只是会在凑近时，轻轻捏一下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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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旬的某个傍晚，暴雨突至。
林棠没有带伞，站在楼下犹豫着要不要冲进雨里，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周雨站在不远处，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雨水顺着伞顶滑落，在她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过来。”她说。
林棠跑过去，钻进伞下，肩膀贴着周雨的手臂。伞不算大，她们不得不靠得很近，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你怎么来了？”林棠问。
周雨看着前方的雨幕，声音很轻：“...怕你淋湿了。”
林棠笑了，伸手挽住她的胳膊：“那以后下雨，你都来接我？”
周雨没说话，只是把伞往她那边偏了偏。
雨声淅沥，她们的影子在积水中模糊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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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的某一天，连绵的春雨终于迎来了短暂的间歇。
林棠拉着周雨去了城郊的山坡，那里有一片野生的蒲公英。
“趁着雨停的时候，”她这样说，“我想带你看些不一样的东西。”
周雨带着素描本，跟着她穿过潮湿的草地，鞋底沾满了淤泥。风掠过时，蒲公英的白色绒球便四散飘飞，像是一场逆行的雪。
“试试？”
林棠弯腰摘下一朵完整的蒲公英，递到周雨面前。
周雨犹豫了一下，接过，轻轻吹了一口气。
绒絮乘风而起，在灰蓝色的天幕下晃晃悠悠地飘远。林棠忽然笑了：“许个愿吧，听说这样愿望会实现。”
周雨看着她：“你信这个？”
“不信。”林棠眨眨眼，“但如果是和你一起，我愿意试试。”
周雨的耳尖又红了。
林棠的呼吸突然比平时急促些，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动作被周雨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舒服？”周雨侧头看她。
“没事，”林棠摆摆手，却是轻咬着下唇，“可能是刚才跑太急了。”
周雨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触到一层薄汗：“有点烫。”
“是太阳晒的啦。”林棠笑着躲开，却在低头时突然咳嗽了两声，连忙用袖子掩住嘴。蒲公英的绒毛粘在她的睫毛上，在暖阳的浮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晕，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周雨皱眉，刚要说话，林棠却抢先指向天空：“看，乌云快要来了。”她的声音轻快，但抓着周雨衣袖的手指微微发抖，“再陪我待会儿吗？”
周雨看着她，有些犹豫。
“想看日落。”林棠看着半边蔚蓝的天空，“还能等到吗？”
“一起等吧。”周雨回应。
她们坐在山坡上等待，但最终没能等到日落。
厚重的云层从西边压了过来，空气中泛起潮湿的土腥味。周雨仰头望着天色：“要下雨了。”
“嗯。”林棠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周雨偏头看她，“你不能淋雨，会生病的。”
“我想陪着你。”林棠说话时嘴角带着微笑。
周雨不再说话。
第一滴雨落在身上时，周雨忽然开口：“我爸妈离婚那天，也是这样的雨。”
雨点渐渐密集，打在蒲公英残存的花茎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林棠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周雨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我爸提着行李箱出门时，雨点砸在窗台上的声音特别响。我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像是和她没什么关系一样。"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他们吵了十几年，最后连一句‘对不起’都没对我说。”
林棠忽然收紧手指：“那我呢？”
周雨愣住了。
“如果你不存在，我就不会遇见你了。”林棠转过头，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滑落，眼睛却是亮亮的，“周雨，你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周雨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林棠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湿漉漉的脸颊：“所以，别再说这种话了。”
雨越下越大，她们最终牵着手跑下山坡。
周雨的素描本被雨水打湿了一角，但第二天晒干后，她发现那里多了一朵林棠画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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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周雨的素描本里，灰蒙蒙的雨渐渐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雨中的蒲公英，是林棠发梢挂着的水珠，是她们共撑一把伞时，伞面上轻轻跳动的雨滴。
某个雨天，当林棠再次把一片花瓣夹进她的本子时，周雨第一次主动开口了：
“下次...能再带我去看蒲公英吗？”
林棠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好啊，等天晴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