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想羞辱我，大可以直说，没必要大费周章。”
苏幼玉说。
阴冷的视线从厚重的刘海下投来，
夕阳的余晖在她身后晕开一层暗淡的光晕，却无法温暖她身上散发出的死气。
江晓瑶却只是歪了歪头，故作无辜地问，“羞辱？苏幼玉同学，我听不懂哦~人家只是想和你放学一起回家，增进一下同学情谊而已，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
她的脸上挂着那抹让人火大的熟悉笑容，像是完全没被苏幼玉的敌意影响。
苏幼玉的嘴唇抿得更紧，眼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她往前迈了一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力度，“别装了，江晓瑶。你接近我，挑衅我，无非是想看我出丑，你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啊，这么说可真是过分呢，苏幼玉同学。”
明明嘴上说着伤心，江晓瑶的声线却毫无起伏。
她慢悠悠地从墙边站直身体，步伐轻快地绕到苏幼玉身旁，双手背在身后，脸颊凑近到暧昧到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望向少女的眼神轻佻。
“那些人？你是说那些躲着你、怕你的同学吗？苏幼玉同学，我可得澄清一下，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啊，只会心疼苏幼玉同学哦~”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种戏谑的轻浮，像是故意要激怒苏幼玉。
“少来。”
她冷笑一声，并不打算再和江晓瑶围绕这一点再聊下去，单刀直入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也没想什么。”江晓瑶耸了耸肩，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情，“我只是觉得，苏幼玉同学这么漂亮，成绩又好，却总是一个人，太可惜了。”
说完手指放在唇间，她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还是说，其实……”
“苏幼玉很享受这种孤单？觉得自己好像在与全世界对抗的自己十分~十分地了不起？”
苏幼玉的身体微微一颤，像是被戳中了某个不愿触碰的角落。
她猛地侧过身，眼神透过刘海，带着一股几乎要将一切吞噬的寒意。
“闭嘴。”
她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力度。
江晓瑶却只是轻笑一声，像是完全没被她的愤怒震慑。
“生气了？苏幼玉同学，你这副模样可比刚才在天台上可爱多了。”
“不过说真的，你这样瞪着我，真的以为能吓退我吗？还是说，你其实在期待我继续‘欺负’你？”
傍晚的夏风从窗间吹入走廊，撩拨起少女额前的刘海，露出那双冷漠的眼睛，只听见苏幼玉冰冷地说，“江晓瑶，你以为你很聪明？以为几句话就能让我动摇？自以为是的挑衅，不过是拙劣的搭讪。”
她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还是说，你只是无聊到需要找个人来消遣？”
可是江晓瑶听完，却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
她的眼神平静中带着怜悯，宛若圣人。
【她是在可怜自己？】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苏幼玉的心中再次生出一股屈辱，只觉气愤。
可是下一秒，江晓瑶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搭讪？苏幼玉同学，你可真会给自己加戏。”
她悠悠地绕着苏幼玉转了半圈，步伐随心而又散漫，“拙劣的搭讪归于我，那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是不是该叫自作多情呢？”
江晓瑶的言语间是不加掩饰的恶劣与傲慢，“放心吧，我对你可没什么复杂的心思，单纯只是对你这个人感兴趣而已。”
少女的声音分明是那么地纯粹，宛若一个理性的科学家，可是其中的话却让苏幼玉心中感到愤怒。
“感兴趣？”苏幼玉的眼睛愤怒地注视着江晓瑶，“你知道了些什么？别装得好像你什么都懂！”
江晓瑶停下脚步，歪着头，脸上挂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知道些什么？”她重复了一遍，语气轻佻，像是故意在吊对方胃口，“苏幼玉同学，你觉得我能知道些什么？嗯……你能想到的，我大概都知道了哦。”
对家庭的厌恶。
对小镇的厌恶。
对自己的厌恶。
这些构成了眼前名为‘苏幼玉’的人格。
嘛，江晓瑶对眼前这种少女太过理解，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时间？
苏幼玉往前一步，攥紧拳头，声音低沉而急促，“故弄玄虚。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是不是故弄玄虚，苏幼玉同学自己心里清楚。”
江晓瑶说完忽然叹了口气，像是突然失去了兴致，摆了摆手，“算了，既然苏幼玉同学这么不情愿，我也不勉强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说完，她转身，步伐轻快地朝过道走去，像是完全没把刚才的争锋相对放在心上。
她的背影悠然自得，像是这场对峙不过是一场无聊的游戏。
苏幼玉站在原地，眼神死死盯着江晓瑶的背影。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片空白。
【所以……其实她并不知道？】
苏幼玉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庆幸。
就好像从最开始交谈时就存在于那里。
【她一定是为了故意从我这里套话。】
【幸好什么也没说。】
面对少女时那微小的自卑与揭穿的恐惧在这一刻得到短暂的消散。
可就在她彻底放松时，江诗瑶忽然停下脚步，微微往后侧过头。
夕阳下，她的侧脸被余晖勾勒出一道柔和却又危险的弧线，在那姣好的面庞上露出了让苏幼玉不安的笑容，“说起来，我接近苏幼玉同学的确有自己的原因呢。”
江诗瑶的口吻随意到好像是忽然想到一般即兴，可偏偏却又让苏幼玉冷汗直冒，“其实我最近是有准备写小说啦，苏幼玉同学的家庭，人生啊，想法啊，全部都让我很感兴趣。”
苏幼玉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雷电击中。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掌心的血痕在紧握的拳头中刺痛着皮肤，心跳却在这一刻骤然加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