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菲莉娅不是没有尝试过逃跑,只是她实在没能在贞德身上找到可乘之机。
且不提无论她走到哪里贞德的脚步都会在她身后三步响起,每当奥菲莉娅稍稍靠近一下王后农庄的边缘贞德就会立马加速,转眼之间就出现在她面前拦住去路。
动用武力的选项在一开始就被奥菲莉娅排除,原因自然是那只看上去就十分强力的铠臂。光是想象一下被那只金属胳膊打在身上,奥菲莉娅刚提起的拳头就放了下去。
话虽如此,奥菲莉娅也不会坐以待毙,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拿破仑一世不在的时间里,奥菲莉娅基本都和贞德两人坐在南侧主屋的客厅里聊天。虽然贞德对关于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但有关拿破仑一世的事情只要奥菲莉娅问了,她基本都会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从贞德的口中,奥菲莉娅知道了她和拿破仑一世是在巴黎西南方的枫丹白露遇见的,当时拿破仑一世正骑着陶里斯飞过广袤的枫丹白露森林上空。贞德以为陶里斯是野生的霜兽,便立马对其发动了攻击,而险些被她击坠的拿破仑一世立马掉头俯冲过来,驾驭陶里斯与她缠斗许久。最后贞德终于发现陶里斯背上还骑着一个男人,这才在沟通之后纳入拿破仑一世麾下。
贞德讲述这段经历的时候,奥菲莉娅标记的重点只有两条:一是她差点把陶里斯从天上打下来,二是她可以与龙搏斗许久,甚至最后未分胜负。
根据贞德所说,拿破仑一世就是本人,而他的目的则是完成他生前未竟的霸业——统一欧洲。他打算首先找到如今的法国人,将他们化为自己的臣民,然后组织起军队像当年一样,横扫整个大陆,最后攻陷他前世的意难平之地——俄国。
贞德并不清楚拿破仑一世去过哪些地方,肯定的是他暂时还没找到法国的避难所圣米歇尔山的所在地,因为无论是贞德还是拿破仑一世都以为他们三个就是冰封期剩下的最后的法国人。奥菲莉娅从贞德的描述中听出,当初拿破仑一世把自己掳来,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自己是法国人。
这样看来,他的议会里已经有三分之一的选票反对他的战争——毕竟现在只有三个人嘛。
关于为什么拿破仑会出现,贞德也没有主意。从贞德当时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对自己出现的理由也没有什么头绪。
在问过拿破仑一世的目的之后,奥菲莉娅顺势问贞德她的目的是什么,但贞德并没有回答,而是用别的事情搪塞过去了。
一天下来,奥菲莉娅最终打听出来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贞德最开始出现在奥尔良。
毕竟是奥尔良的少女嘛。
在拿破仑一世离开之后,奥菲莉娅静静地坐在主屋的客厅里面,等待着前去谷仓处理种子的贞德返回。客厅的墙壁皆是纯白,只有雕饰的阴影处为其增添着层次感。黄色的挂毯排列四周,想来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否则定不会被遗落在这里。东西两侧各开着三扇宽大的窗户,窗框上都固定着深色条纹封边的黄色窗帘,和客厅里面的家具是同一种设计风格。最让奥菲莉娅喜欢的是下方的地板,由于贞德每天都在清理,所以房子里面并没有冻霜和灰尘, 这里的方格形木地板也能够以近乎冰封之前的姿态展现,温暖的木质色调让奥菲莉娅每每看到的时候都有一种内心安宁的感觉。
即使现在贞德不在奥菲莉娅身边,她也没有产生要逃跑的念头——之前她曾试过找理由支开贞德,但只要她走上任何一条能够离开王后之家的小径,贞德便会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面前。
在经过了两次这样的惊吓之后,奥菲莉娅放弃了这种计划。毕竟只要待在房子里,就不用亲身体验恐怖片女主角的视角。
没一会儿,门廊那里便传来了房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贞德的身影随之出现在了客厅里。
无需奥菲莉娅说话,贞德便迈着安静的脚步隔着桌子坐到了她对面。她把两只胳膊叠放在大腿上,表情柔和地凝视着奥菲莉娅,仿佛一位等待教徒告解的修女。
先前的所有尝试基本都以失败告终,奥菲莉娅决定这次抛出一些猛料来看看对方的态度有没有变化。
“贞德小姐,其实我有喜欢的人。”
二人头顶的琉璃吊顶烛台轻轻摇晃,淌着蜡油的烛顶上,跳动的火苗倏地抖动了一下。
奥菲莉娅好像搞错了爆料的方向,这种话题只有女高中生才会爱听哦。
“啊,是吗?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贞德的表情丰富起来,让双颊绯红的奥菲莉娅振奋起了精神。
诶?怎么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说不定有戏?
“啊——说是喜欢,但其实也没那么确定……只是没人那样对我,说不定是我搞错了……”
奥菲莉娅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开始的目的,认真地开始咨询起了恋爱烦恼。
这时,贞德的手突然伸上桌面,仿佛包裹雏鸟似地捧起奥菲莉娅的双手握住。尽管披钢戴铁的左手有些冰凉,她的体温也透过右手的肌肤传递到了奥菲莉娅的手背上。
“没事的,把你对那个人的看法都说出来吧,我会慢慢听你讲的。”
此话一出,奥菲莉娅立马露出一副被对方俘获的模样。
圣人啊!奥菲莉娅在内心呐喊着。
虽然贞德确实是圣人,但奥菲莉娅崇拜她的时机和动机都很糟糕。
在这之后,奥菲莉娅一股脑把自己和艾瑞克见面到失散的过程以及她对他的看法全部和盘托出。由于贞德的表情伪装得很好,以至于奥菲莉娅没能看出对方其实有点傻眼,甚至是被吓到。
甜腻的絮语如同解冻的溪流奔涌了一个小时之后,贞德对面前姑娘的了解程度已经远超过了对方对自己的了解程度。
某种意义上来说,何悠悠对奥菲莉娅的看法真是精准得恐怖。
在奥菲莉娅歇了口气,准备继续讲下去的时候,贞德赶紧掐准时机打断了她。
“奥菲莉娅小姐,无论怎么看,您这都是喜欢他呢,那个叫艾瑞克的男孩。”
“诶~果然是这样吗?这下可麻烦了啊。”奥菲莉娅捧着自己的脸蛋,吐露着忧愁话语的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
看着奥菲莉娅一副恋爱脑少女的模样,贞德的表情无声地黯淡了一瞬。
由于被贞德打断了节奏,奥菲莉娅这才从自己那冒着粉红泡泡的思绪里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贞德小姐,既然如此,您一定可以理解我的相思之苦吧。”奥菲莉娅双手交握竖在胸前,不停地眨巴着她的那对晶蓝色的眼睛,“不如您为了伟大的爱情,放我……”
“不行。”
没等奥菲莉娅说完,坚决且简短的否定便抢先到达。
奥菲莉娅惊讶地发现,贞德的表情并非冰冷的嫌恶,而是眼皮微垂,眉梢下坠,好像对自己拒绝了奥菲莉娅一事怀有歉意似的,让人怀疑刚才斩钉截铁的拒绝是否是幻听。
鬼使神差地,奥菲莉娅望着贞德,痴痴地说:“其实在南边,有着法国的避难所。”
此话一出,贞德显现出前所未有的动摇,令奥菲莉娅大吃一惊。
“避难所?你是说还有活着的同胞?”贞德两步走到奥菲莉娅面前,抬起双手掐住她的肩膀,力度之大已经让她有些吃痛。
奥菲莉娅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像只小鸡一样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