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德里克,看谁都像藏着刀子。眼前这位身着警服的肖恩·罗利,自然也被划入警戒名单。但德里克拒绝的话尚未出口,肖恩已大步流星走到管理员面前,示意对方让自己和德里克二人通过。
随着“呲”的一声,贯通门在喷发出的抗冻液白雾中缓缓开启。肖恩站在门前,侧过身来面向德里克,朝贯通门的方向偏了下脑袋示意他跟过去。德里克只得将话咽回肚里,暗自叹气,不情不愿地跟上。
步入第14号车厢,那些如芒在背的窥视目光明显稀疏起来。看来在这辆列车上,只需50T的学费就可以让人们学会收敛起自己的窥视欲。
但即便如此,德里克也丝毫没有放松下来,因为此时比起先前的那些搜索队员,有一个更加需要警惕的对象走在他前面几步的位置。
既已同行,德里克决定趁机探探肖恩的底细。
“罗利警官,你在大冰封之前就是干这个吗?”
肖恩虽未回头,但脚步似乎轻快了些,连背影都透着一丝松弛。
“叫我肖恩就行,你怎么称呼?”
“德里克。”
肖恩眼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对方竟报上了真名。
“嗯,德里克,为什么这么问?”
德里克的目光不由自主锁住肖恩的步伐,他的每一步都踏着训练有素的精准节奏。
“我有朋友之前是警察,你走路的样子和他很像。”
“原来如此,不过很可惜,离正确答案差一点。”肖恩回过头来,朝德里克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我之前是消防员。”
听到这句话,德里克这才惊讶地发现“消防员”这个词汇对于自己来说竟然变得陌生——在如今的冰封世界中,已经没有需要被扑灭的火灾了。
似乎是看穿了德里克的心思,肖恩语调轻快,试图驱散那份沉重:“虽然现在不需要我救火,但我依然在守护公民的安全。”
说着,肖恩又拨弄了一下胸前的那个火炬胸针。
“那个胸针,是新保守党的标志吧?”德里克问道。
“嗯,现在的自警团就是新保守党设立的。”
“话说回来,你的职责范围还挺大,我之前还以为你只负责第27号车厢呢。”
肖恩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摇头澄清:“你误会了,我只负责第22到27号车厢的治安,今晚只是去市场买东西的,把你送到之后我还得回哨所和同事聚会。”
没过多久,两人就来到了第12号车厢和第11号车厢之间的贯通门前。肖恩上前与管理员低语几句,随即折返:“搞定了,你直接过去就行,那我就只送到这里。”
“感谢。”德里克微微颔首,轻声致谢。
“虽然可能有些多嘴。”肖恩有些犹豫地开口,“但身体还没好利索之前还是先别来这地方比较好吧。”
德里克一阵无语——自己已经开始有些习惯被人误会成酷爱买春的人了。
鬼使神差地,德里克决定在这里隐瞒自己的真实目的地:“其实我还要继续往前走,只是之后的路我就可以让别人带我过去。”
听闻此言,肖恩的眼前浮现出今天早上陪同着德里克的另外两人。虽然当时那二人脸上戴着口罩,但肖恩还是能从他们露出的眼部判断出他们是亚洲人,再加上德里克表示第11号车厢会有人陪他继续前进,肖恩立马就明白了那两人是黑风塘的人。
在琢磨明白了德里克和黑风塘有关系之后,肖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峻。在他眼里,德里克不仅和列车上手眼通天的黑帮有关,甚至还要继续向前进入红鹿号的核心区域。心念电转间,他断定德里克借由黑风塘的帮助,仍然和皇室保持着联系。
肖恩面上波澜不惊,只淡然一笑:“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在肖恩转身离开之后,德里克迈步进入了第11号车厢。虽然德里克有预想过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妓院的生意应该会十分火爆,但呈现在他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吃了一惊。第11号车厢的空气十分湿热,简直像是趟进了一片粉色的沼泽,比平时更加浓烈的熏香几乎凝成油脂,将他整个人淹没其中,使得德里克不得不像是要潜水一般屏住呼吸。各种****不绝于耳,再加上中间舞台播放的充满调情意味的音乐,逼得德里克不自主地捂紧双耳。
德里克一踏上被灯光染成粉色的地板,原本候在门边的几名侍女立马一扫脸上的疲态,摆出一副标志性的媚态围了上来。德里克连忙表示自己并不是来这里消费的,但他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这群姑娘们的挑逗话语给盖过,将今天已经再演过无数次的莺莺燕燕的戏码再度开幕。
此时此刻,德里克猛然发现想要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竟是如此困难。他的眼睛根本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两只手又想拨开这群女孩又怕自己一动就碰到些不该碰的东西,一时间只能绷着脸在这脂粉阵中一步步向前挪动。
正当德里克束手无策的时候,一声锐利的尖叫划破了车厢内的喧嚣,但转瞬间又被充斥着整个空间的靡靡之音给吞没。不过黑风塘的护卫们并没有错过这一声异响,几个身着黑色长衫的男人飞快冲进其中一间客房,不一会就提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半裸男人出来。他们如同拖拽一头待宰的肥猪,两人架着胳膊,两人抬着腿,神色严厉地快步经过德里克他们身边,不顾那男人的哀嚎乱叫,把他扔出了第11号车厢。
再回头看去,一名身着绣竹长衫的瘦高男人搀着一名披着床单的女人走出了刚刚的客房,女人脸上妆容尽花,头发也凌乱得不成样子,脸上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看来刚才发出尖叫的正是这位。
男人对女人说了些什么之后,转过头来看向德里克这边,让围着德里克的其中一名侍女过去陪那女人离开。男人侧过脸的瞬间,德里克马上看出男人便是这几天陪在他身边的阿风,于是他立马激动地“féng!féng!”地叫了起来。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阿风的视线很快锁定在德里克的身上,脸上的神情表明他对于德里克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意外。但很快,阿风几个箭步过来,镇定如常地同德里克打了个招呼。德里克身边的侍女见到阿风过来,全都收敛了神色,毕恭毕敬地退后一步,垂着脑袋听候发落。
阿风大手一挥,驱散了她们,德里克这才感到如释重负,一只手搭在阿风肩上,止不住地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