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鹿号抵达圣米歇尔山基地的当天，紧张感弥漫了整辆列车。尤其是操控着这艘钢铁巨兽的列车组，对于大冰封后的首次外交会面，更是屏息凝神。红鹿号上的无线电设备允许最远500公里的通信，但由于寒潮的影响，电离层反射的效率下降，导致现在红鹿号实际可靠的通信距离只有200公里左右。一周前，红鹿号刚一进入圣米歇尔山基地两百公里范围，便以最大频率持续发出通信请求，但至今石沉大海。
弗朗西斯·斯帝欧紧盯着列车舷窗外面，远处的风雪之中，隐约可以看到有一片亮光漂浮在视野尽头的山峦之上——这是火山喷出的蒸气漂浮上升之后，遇到冷空气凝结成细碎的冰晶，反射太阳光形成的奇特景象。
望着远处那片流光，弗朗西斯的神情愈发低沉。这时，一名列车组成员自他身后的门外走来，弗朗西斯也不回头，只听脚步声临近便开口问：“对方回复了吗？”
列车组员一边摇头一边答道：“没有，而且最新的调查显示圣米歇尔山附近完全没有无线电通讯的痕迹，好像法国人没有通信手段似的。”
听完之后，弗朗西斯的眉头锁得更紧，挥手示意对方退下。自从圣米歇尔山基地进入红鹿号的通讯范围内，弗朗西斯就将对方没有回复一事在议会上发表，当时得出的结论是保持通信，同时降低红鹿号的车速以表示友好，等待对方回复。然而现在已经到了双方可以目测到对方存在的距离，圣米歇尔山基地那边还是没有回复，这一情形使得他们犯了难，不明白法国人耍的什么把戏。
如今红鹿号的车速已经减慢到了让人能看出他们在犹豫是否要继续前往圣米歇尔山基地的程度，弗朗西斯决定先召开一次紧急议会进行表决。由于是紧急议会，民主团自然未在召集之列，圣火会也同样被排除在外。最终参加这次议会的只有列车组的弗朗西斯一人、新保守党的玛格丽特等四人、布朗家族的艾玛·布雷德和克里夫·布朗两人，威廉姆斯主教虽然收到了通知，但却表示将会遵守其余议会成员做出的表决，并没有出席。
待这七人到齐之后，弗朗西斯开门见山地走上讲台将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从台下众人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都对这次紧急议会弗朗西斯要说的内容有所预料，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焦急。
“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在这里决定红鹿号是否要继续向圣米歇尔山基地前进，以目前的距离，勉强还可以在不惊动对方的前提下离开。”
弗朗西斯浑厚的嗓音在寂静的议会厅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砝码，压在现场六人的心头。
“但当初我们是因为燃料不够才决定来找法国人的，如果现在放弃的话，燃料问题要怎么解决呢？”玛格丽特身旁，一名西装革履的短发男人率先发问。
“只能更改目的地，前往德国或者意大利试一试。”弗朗西斯说话时的表情显示出他自己都对这两个提案没有什么把握。
“德国的巴巴罗萨计划还没有确认成功吧？”这次提问的是克里夫·布朗，他的脸上十分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
“是的。”弗朗西斯的表情愈发窘迫。
“而意大利人那边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当初打算怎么度过冰封期。”克里夫继续补充着，弗朗西斯在他平静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此话一出，议会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几乎让人渴望一丝噪音来将其刺破。
沉默之中，弗朗西斯的注意力转移到玛格丽特·皮尔身上——这个一向张扬高调的女人今天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让弗朗西斯感到十分反常。随着他的视线落到玛格丽特身上，他意外发现玛格丽特此时正有意无意地瞟向克里夫·布朗身边那位金发少女艾玛·布雷德。玛格丽特的目光并不是探查的目光，而是一种带着寻求意见意味的目光。
弗朗西斯的发现让他颇为惊讶，因为就他所知，那位玛格丽特·皮尔从没有向谁表现出过这种服从般的态度。这样一来，这位艾玛·布雷德到底是什么来头？
带着疑问，弗朗西斯索性开口对着克里夫和艾玛的方向发问：“请问一下，皇室那边的意见是？”
此话一出，克里夫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他的下巴倏地收紧，扭过头看向了身旁的少女，目光中带着和玛格丽特同样的征询。
循着克里夫的视线，弗朗西斯也将目光投向了艾玛。此时成为全场焦点的少女垂眼思索片刻，随后抬眼对上弗朗西斯的目光，问道：“列车长先生，请问除了无线电以外，我们是否还有其他通讯手段？范围大小无所谓。”
弗朗西斯稍加思索，随后半开玩笑地答道：“那只能像原始人一样把写着字的纸条绑在弩箭上射过去了。”
然而对面的少女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而是认真地追问：“这样不会让我们看起来充满敌意吗？”
见艾玛神色严正，弗朗西斯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思，正色道：“我们可以发射哑弹，将…纸条塞在里面，并且在发射前先参照海军惯例，鸣响21发礼炮表示友好。”
说到“纸条”这个词的时候，弗朗西斯有些犹豫，因为他感觉这一措施实在有些简陋得像儿戏。
听过弗朗西斯的建议，艾玛用手捏住下颌思索片刻，随后再问：“礼炮里的炮弹可以换成信号弹吗？我想增加能够在视觉上确认的信号会更好些。”
弗朗西斯表示没有问题，得到了艾玛一声简短的“很好”作为答复。
“既然如此，就请将这次行动汇报给皇室做定夺。”弗朗西斯颔首请求道。
然而还没等他抬起头，就听到艾玛用感到莫名其妙的语气说：“直接执行就好。”
弗朗西斯讶然抬头，有些犹豫地问：“可皇室那边……”
话至一半，艾玛不容置辩地打断了他：“列车长先生，我已经传达了皇室的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