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铃感觉身体好沉,她有一瞬间开始羡慕起温莘那有力量的脖子,现在的天宫铃只感觉身后那数不清的“希望”就像是一条绳索,紧紧勒住她的脖颈。
身躯也沉重得像是被注了铅,迟钝,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起来。
温莘在她的面前侃侃而谈,听不清,但是她现在只想冲过去,给对方的脸上来一拳。
温莘伸出了手,上面有着十来粒金黄色,闪耀着璀璨光芒的希望,它们就这样躺着,仿佛是世间一切美好一样。
但这和天宫铃无关,她只想用自己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给温莘的脸上来一下。
温莘笑得很开心,天宫铃也笑了,天宫铃觉得这不代表她的共情能力很强,这应该是证明了快乐的转移。
因为她出手了,那一拳狠狠砸在了温莘的脸上,虽然伤害不大,但是很解气。
“我就知道这些所谓的‘希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开始一个两个还好,这些名为“希望”的执念对天宫铃的影响并不算大,但随着这些“希望”增加,天宫铃感觉到了明显的混乱与滞涩。
若非鹿角神以祂的坚角铸就了天宫铃的意志,她恐怕早就已经被这些执念冲击到分不清自己是谁了。
“啊,好痛。”
温莘配合着天宫铃的动作说痛,但是她的语气中更多的是玩笑,温莘身为神明的化身,痛觉这种东西,不过是随心所欲调节的玩具。
“这些当然是希望了,虽然她们的愿望各不相同,虽然她们的心意各不相通,但是此刻,她们相信着你啊。”
温莘把脸上的拳头轻轻推开,另一只手为天宫铃松了松缠绕在身上的“希望”围巾。
“相信,是不需要理由的,所以你才是她们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来,唯一的希望啊。”
随着温莘的话语,天宫铃身后的围巾上诸多“希望”的结晶融化,它们散发出柔和的光彩,铺展开,好似真正飘柔的丝带一样。
“拿着它们吧,接下这最后的‘希望’,你将代替我,成为全新的希望,全新的奇迹。”
一份至高的权柄在此刻向着天宫铃开放自己的一切,只要天宫铃接过最后这十二块“希望”的结晶,她就可以代替温莘,享受永恒的生命。
“那你呢?”
天宫铃并没有接过这十二块结晶,而是看向了温莘,似乎是想要从对方的双眸中找到这段话中隐藏起来的意思。
“这不重要,不是吗?”
温莘并没有接话,她将十二块结晶递到天宫铃面前,其间蕴含的权柄气息毫无掩饰地呈现出来,哪怕是拥有大权柄的神明也会为此垂涎。
但是,天宫铃拒绝了。
“这很重要,如果我接过了属于你的权柄,你会怎么样。”
权柄不是那么容易转移的,将自己已经融合的权柄分裂出去近乎是自己将自己撕成两半,若是拥有复数权柄的神明或许还好,但温莘,只有一个希望的奇迹。
她会陷入永恒的沉睡,直到消弭于天地间,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会……和这里的灰尘一起,在这里永远自在下去。”
温莘犹豫了,她并不害怕死亡,正如她刚才问出的问题:
你愿意为一个世真正的界诞生,献出生命吗?
她早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愿意。
她比起死亡更害怕的是天宫铃拒绝了,然后计划全部失败,世界迎来最后的终结,一切都失去意义。
现在的世界就像是在传火,神明们献出薪柴,希望火焰可以继续燃烧下去,可是柴火已经要燃尽了。
空之主,她是最初的,也是最后的薪柴,其他的神明也没有能够维持世界存续的权柄可以继续支撑起这个如梦幻泡影般的世界。
神明们想到了找一个能够接替空之主的人,让她接过希望的权柄,然后来到空之主的面前,收下空之主的权柄,坐上那薪柴的位置。
这是最快的办法,饶是如此,能够接替空之主的存在也不是那么好找的,神明们不行,祂们与自己权柄相处的时间太久,已经失去了纯洁性,所以只能造一个新的神出来。
这便有了天宫铃,全新的,可以适应神明位格的,完美的薪柴。
焚灵之火的权柄在她的身上可以完美施展,希望的结晶也愿意跟随天宫铃,一切是那么顺利,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愿意?
天宫铃并没有给她回答,迎接她的只是一个燃烧着蓝色火焰的拳头。
焚灵之火的灼烧饶是温莘也能感到疼痛,但比起疼痛,她更关心的还是天宫铃不愿意接过权柄的问题。
她是被分裂出来的化身,从朦朦胧胧一开始就没有意识,她遵循着本能培育起现在名为“天宫铃”的嫩芽,希望她能成长到足以支撑起世界的程度,现在到了收获的时候,为什么对方不同意呢?
她不知道,她的思维里并没有这些,或许是时间将她的思维固化了吧,她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接替她,然后接替空之主,成为全新的众神之王。
这并不痛苦,所谓的薪柴只需要存在并且行使自己的权柄就好了,只不过空之主的状态太差,这才导致世界岌岌可危。
空之主老了,她是从上一个大世界破碎后一直延续到现在的古老神祇,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大部分神明,已经疯了,她坚持得比祂们都要久。
“不要把自己的生命说的不值一提啊!”
燃烧着蓝火的拳头狠狠印到温莘的脸上,这次真的好痛。
思绪被拉回了现实,天宫铃的身后的金色绸缎围巾也被焚灵之火点燃,蓝色,纯洁无瑕的蓝色。
这代表着它们已经偏离了“希望”,向着温莘不知道的权柄偏移了。
她不明白,但是她知道,自己执行了无数纪元的任务,失败了。
并没有愤怒,反而是一种……解脱?
温莘不知道,但是她感觉自己的脸好痛,她不想继续思考了,同样用拳头打向了天宫铃的小腹。
她们相互攻击,仅凭肉体,幽蓝色的火焰逐渐和天宫铃融合在了一起,一种全新的,从未出现过的权柄改造着天宫铃的身体。
温莘知道的从来不是全部,但正是因为这份不完整的信息,她们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这是第十四个奇迹,就连神明也为之赞叹的奇迹,其名为“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