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芜此刻大脑正飞速运转。
什么样的回答既不会得罪白芨、又不会让自己在菖蒲面前的专情人设崩塌?
思来想去,他采取了一种较为折中的借口,挺直身子,正色道:
“…曾经,我读过一句古话,说…大丈夫生居于天地之间,当以信义为立身之本。”
“喔?”
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白芨原本虎视眈眈的视线也掺上了一丝疑惑。
“秦公子讲这话是何意?”
“…秦白两家当初结下盟约,唇齿相依、休戚与共,仗着彼此间的扶持互助才走到今日。
“现在只因为白家走了下坡路,就要我背弃旧日盟约情分、另攀高枝,是失信也。”
秦芜面色认真,言辞恳恳道:
“早先的婚约经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而如今,若是在未见女方之面下、仅凭一纸书信就要毁约退婚,是不义也。
“我秦芜既然已经发誓要斩断过往、重新做人,自然不愿意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因此,把白芨重新迎娶回家,便是我要改邪归正的第一步啊!”
“兄长……”
怀里的菖蒲听得秦芜慷慨激昂的语气,不禁颇为感动地抹了下眼角、有些出神地喃喃自语道:
“兄长总算长大了、像个有责任感的成年男子了…不是那个只会吃饭喝酒玩女人的废物种马了……”
听到她这话,秦芜脸上原本充满凌然正气的严肃表情差点没绷住。
“咳咳…菖蒲这话说得,你兄长我向来都很大很靠谱的啊——”
“…秦公子,这么说来,你更加注重的是婚约本身,而不是因为见了那女子才回转心意的,对吗?”
白芨此刻插话进来,仿佛是要确认般地追问道。
“…嗯…怎么说呢……”
秦芜想了想,避重就轻地小心解释道:
“‘白芨’她确实毫无过错,而且又是姿色出众的妙龄女子,退婚自然毫无道理。更何况,这是两家早已公开许好的婚约,当然不能轻易废弃。
“我当初也是受小人蛊惑,一时头脑犯浑,这才写了那封退婚信件…唉,悔不当初啊。”
秦芜长叹了口气,脸上也随话语而适时地流露出后悔的神色。
白芨的视线愈发狐疑,仿佛要从他脸上瞪出朵花来。
但秦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坦然昂首挺胸,额头连一滴冷汗都没有。
这就是老牌社畜摸鱼人面对老板审查的从容!
“…我了解了。”
对视片刻后,她像是骤然松了口气一般,整个身子都松懈下来。
虽然看不到面容,但秦芜从她语气的尾音可以听出来,白芨似乎露出了些笑意。
…看来蒙混过关了!good job!
“既然白无常姑娘对我等身份没有疑问了,那可否请您帮我为表妹运功疗伤?”
秦芜换了个话题,请求道:
“不然的话,我总担心她……”
“都说了,我不是医师。”
一听到这话,白芨语气又颇为愤懑地回绝道:
“再者,你自家的妹妹,你自己为何不去为她疗伤?偏要我来帮忙?我可不是你秦家的保姆!”
“这……”
秦芜一时语塞。
…咱要是懂得如何疗伤、还用拜托别人吗?
正内心暗自吐槽着,秦芜忽而发现,对面的白芨望向菖蒲的眼神不知何时多了几分浓郁的敌意。
看来想拜托她帮忙的路子是走不通了。
“…好吧,那为兄我只能自己来试试了——”
秦芜遗憾道,继而犹豫地把手轻轻按在菖蒲右肩的伤口附近。
“兄长?”
“…忍着点疼。”
秦芜叮嘱了一句,继而开始调动体内数量不多的灵力,试探性地为她治疗。
“嘶……”
菖蒲小脸上精致的五官顿时因疼痛而拧成了一团,连连发出吃痛的喘息声。
“不要了…停、停下——”
她话音还未落,秦芜体内的灵力就已经耗空了。
“……?”
难道自己体内就只有这么一丁点灵力?
连秦芜自己都蒙了。
出乎意料的是,在他刚要无奈地收回手时,忽然看到,菖蒲伤口处的那些魔气像是被吸尘器吸住了一样、一阵抖动翻腾之后、顺着伸出的手臂全部流入到了秦芜自己的体内。
“…咦?”
菖蒲也察觉到些伤口处的不对劲,试探性地活动了下肩膀。
“唔嘶……”
被戳出的血洞伤口还在,但侵蚀肉体的那些妖魔邪气此刻却被吸的一干二净。
“兄长,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不道啊?”
秦芜也一脸惊奇地打量自己那仿佛无事发生的手臂,忽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一阵翻腾、继而灼烧了周身的经脉与灵根。
四周空气中的灵气也纷纷朝秦芜这边凝聚起来。
“兄长…你好像要突破了?”
“啊?”
秦芜讶然。
自己也没做什么啊,怎么突然就境界提升了?
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他浑身上下就被灵气洗涤淬炼了一番,从练气中期正式晋升到了练气后期。
此刻的秦芜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精神抖搂,连之前灰头土脸的模样也消失不见,皮肤愈发光洁白皙,像是刚泡完澡又做了个美容spa。
察觉到身体内澎湃的活力,秦芜下意识握了握拳头——他现在简直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恭喜兄长突破到练气后期!”
菖蒲此刻语气惊喜地祝贺道。
毕竟秦芜的实力越高,将来她回去在家族长老那边也就越好交代。
“这就是修为突破的感觉吗……?”
秦芜喃喃道。
“这感觉…挺不赖嘛。”
“哼,不就是增进了个练气小境界吗?瞧把你们俩高兴的——”
旁边的白芨双手抱胸、不以为然地泼冷水道:
“秦公子在练气中期卡壳了那么久,按理说,换了其他人来早该筑基了。
“一直拖到现在才侥幸突破到练气后期,有什么好骄傲的。”
“喂喂,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兄长!抛开过去的事情不谈,他现在已经非常努力了好不好!”
菖蒲不满地反驳道。
自家的兄长私底下怎么骂都可以…但她绝不容许其他陌生女人敢当着她的面诋毁秦芜!
我的兄长只能我来骂!
“就算他过去的确是个不务正业的废物…可如今兄长能迷途知返、改邪归正,难道不值得庆幸吗?”
“呵,死兄控。”
白芨不咸不淡地冷声嘲讽道。
“你——!”
菖蒲脸颊“腾”地通红一片,神情又羞又急、作势就要挣扎起来挥舞着小拳头揍上去。
——但被秦芜拦住了。
“兄长别拦我!我要给这口不择言的女人一点颜色看看!”
身材娇小的菖蒲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在秦芜手臂范围内扑腾。
“菖蒲!别闹!”
秦芜此刻拿出了身为长辈的威严、严肃呵斥道。
“兄长……”
“别忘了,这位白无常小姐救了你我的性命,还拿出了珍贵的丹药为你疗伤,若不是她,我们恐怕已经遭那魔修毒手了。”
制止了菖蒲的动作后,秦芜缓缓给她解释道。
一旁的白芨也随之高傲地扬起下巴,颇为得意地轻哼一声。
“没错没错——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莫非你还想恩将仇报不成?”
菖蒲听完后,也意识到自己理亏,脸上的表情颇为不情不愿地乖乖躺了回去,嘟起了嘴小声抱怨着:
“真是的…我只是一时大意而已…又没有求着她救我…哼……!”
听到她还在嘴硬的嘟囔声,秦芜只能无言苦笑。
…看来这表妹跟白芨之间的相性不怎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