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的舞曲萦绕在整个大厅里,温暖的灯光洒在每个人身上。所有人都身着盛装,成对起舞。
而没有舞伴的人,大多都在一个自己挑选的好位置上喝着名贵的酒水,等待着自己需要的时机到来。
这样的场合,每个人心里都藏着数不清的算计。
三楼雅座,这里视野很好,几乎可以完全看清整个一楼发生的事情。秋述白悠闲地喝着茶。她不擅长饮酒,今天肩负的任务也不允许她喝什么酒。
她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需要她的那一刻。
偶尔也有人坐到她对面,想要与她攀谈一会儿,但都被她委婉拒绝。
在这的大部分都是明眼人,被拒的人多了,也就很少会再有人去她那里自讨没趣。
偶尔有人认出她的身份,也只能上去寒暄几句,试图给她留个好印象。
秋述白很清楚,他们并不是想给自己留个好印象,而是想通过自己给父亲留个好印象。
她清楚地知道这些只是无用功,她没有权力参与她父亲事业的真正核心,只能做个仰赖他垂怜才能维系生命的提线木偶。
在她的父亲心里,她的位置根本不像一个女儿。
与其说她是一朵独自盛开在孤高之处的白莲花,倒不如说她是一把悬在场上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毕竟很少有制裁者会选择荒废自己的力量而去从商从政,就算有,一般也会选择担任冲在一线的行动岗位,很少出席社交场合。
面对普通人,制裁者只要拥有武器,就有了以一敌百的伟力。即便空手战斗,一挑十也是轻轻松松。
磨人的等待并不长久,随着完全终止式被奏出,显贵们成双成对的舞蹈随之宣告结束。
预告中的袭击也将在这一时刻到来。
会是什么人,又会以什么方式开场呢?无聊了许久的秋述白终于打起了点精神,开始认真地环顾四周。
只是她没想到,这场袭击的揭幕式竟然是打碎大厅的天花板。
“啊——!”
无数人的尖叫声在大厅里响彻,爆炸声在各处此起彼伏。不断有墙壁和器物被破坏,尚未被波及到的人争抢着想要逃离,却发现大门早已被某种力量紧紧锁上。
一些人因为身着华丽的服饰而摔倒,可这种时候满脑子都是求活的人类怎会顾及其他人的状况?所幸总人数不多,倒下的只是被踩在脚下难以爬起,不至于危及性命。
“好一场盛宴……”
月光从天花板上被破开的大洞中照射进来,一个在场所有人都叫不上名字的男人踩着废墟缓缓来到舞池中央。
他的手里还牵着三条笼罩在漆黑中的犬型生物,肉眼只能分辨出它们的大概轮廓。
像在寒风中被吹动的鬃毛,这些漆黑的轮廓散发着阵阵幽芒。
“可以,让我加入吗?”
男人古怪的嗓音绝非能够从人类的发声器官中出现的声调,平淡的语句让人听起来却好像掺杂着丝丝笑意。在场的人只要还有理智,就能分辨出眼前的男人——不,这并非人类。
“好像有点不太欢迎我呢,难道就没有人原因邀请我共舞一曲吗?”
他随性地走到一名因为害怕已经瘫倒在地的贵妇人面前,试图伸出手去扶她起身。
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走到面前,却因为恐惧连一句尖叫都发不出。
“你意下如何呢,夫人?可否——”
话未说完,男人眉头一紧,一把通体闪着白光的小刀不知何时已经插在了他的背后,穿透了那身精致的白礼服。
“看来还是有人同意和我交流一番……”
原本还算正常的面部瞬间被无底的黑暗所覆盖,眼、口处保留着基本的轮廓,轮廓内部被纯白色填满,白炽灯一般强烈的光芒在他漆黑的脸上制造出鲜明的反差。
白色小刀以极快的速度被消解、融化,直至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之中。
站在三层的栏杆旁,秋述白脸色微变,一个词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
上位大魔。眼前这个家伙至少是个上位大魔。
恶魔的起源至今已无详细的记载可考,只知道它们是突然出现的人类之敌。自从恶魔出现后,人类当中才开始逐渐出现觉醒超凡力量的制裁者。作为人类方抵抗恶魔入侵的主要战力,他们在很长时间内都占据了人类命运的主导地位。
虽然这一情况在现代热武器的出现后被改变了一些,但这都是后话了。
秋述白眼前这个恶魔处于普通恶魔究其一生也不可能达到的境界,能够晋级成为上位大魔的恶魔通常被认为是绝对会再进一步成为魔王的存在,魔王又分为上下两级,再往上就是被恶魔们称之为“神”的存在。
一名上位大魔,显然不是秋述白一人能够对付的。就算是当今各大强国的正规军队,也不敢轻易和这种级别的敌人开战。
军队或许可以在精心策划,高效作战并付出极大的代价后战胜一名上位大魔,但却不能真正消灭他,只能暂时将他“驱灭”。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它就能从深渊中再度归来。
想要彻底干掉这种真正的高层恶魔,依旧需要实力相当的制裁者团队专事专办。
按理来说,秋述白现在最理智的选择应该是沉默。这只上位大魔显然并没有发现刚才是自己偷袭了他,毕竟自己隐藏得很好。
但是她的性格不允许她拿其他人的性命作赌注。
“那么,是谁,在邀请我……共舞?”
大魔的声音越发嘶哑,就连那身质量很好的白礼服也逐渐被他自身的能量波动撕碎。
秋述白没有犹豫,细剑出鞘,遥指大魔的剑尖回答了它的问题。
“哦,这位小姐,很好很好……”
纯白色的嘴展露出近乎变态的笑容,周围的普通人哪怕只是偷瞄一眼也要被吓得汗毛直立。
“嗯——嗯?哼……好像有点弱呢?但好像,这里也没有更强的人类了呢?”
“好啦,就你吧。”
整个会场三楼猛然崩塌,精致的建筑,优雅的装潢全都成了一片渣滓。连带着被碾碎的,还有将近百人的躯体。
作为青年一代中最顶尖的那一批制裁者,虽然在她的意料之外,但秋述白自然不至于被这样的手段伤害到。她很快在崩塌的废墟中稳住了身形,闪转腾挪到了安全位置。
“很不错的、舞姿,小姐。”
“用死亡作为背景乐,实在是……优美至极,无与伦比。只有这样的乐章,才配你……”
秋述白当然知道那些普通人不可能在这样的灾难中存活下来,她保住自身尚有余力,可想要救人就要冒极大的风险。她尝试过在跌落的无数人中拉住一两个,但每当她即将抓到时,那些人就像是被施加了多倍的重力一般迅速坠落,直接摔在地上,成为一滩叫人恶心的烂泥。
她看得出来,这只大魔在故意作弄她。
他没有在捕猎,甚至没有在杀戮,而是在玩耍。
以一种极其低劣的方式供自己取乐。
上位大魔普遍拥有人类级别的智慧,每只大魔的行事风格和性格也迥然不同。可像眼前这只大魔如此对待人类生命的,也是前所未有。
同样的,秋述白心里的激动情绪也是前所未有。
为什么这只大魔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把自己派到这里,种种问题她已经没有时间,更没有能力去思考。
澎湃的能量和激昂的情绪不断冲击着她的感官,现在她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件事是清楚的:击败眼前的敌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战斗,一场可能是一边倒的战斗,一场她不得不打的战斗。
“看来您已经迫不及待了?呵呵,那就让舞蹈……正式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