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那边！”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叫住了我们。
完蛋，被发现了。
私自闯大家族的府邸，第二天失联，二十天后被从漓江捞出。
想想就可怕。
转头望去，一个拿着扫帚的年轻女子向我们走来。
女子身着一件改良版的现代长袍，前襟月白，两袖披红，领口裁出利落的锐角，用编织红绳的赤金璎珞圈收束着。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头如雪的长发。那头发整齐的编成两条麻花，垂落在胸前。
“姐姐，你好，我们迷路了。”
怯场也装作不怯场的寒鼠。
“迷路？那赶紧离开吧，这边不对外开放，”
语气温柔地说着拒绝的话语。
不是严厉的人，我也鼓起勇气插话了。
“姐姐你好，我们真的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我们和一个外国女孩同行，她突然跑丢，我们只好去找她，结果不但没找到，我们自己还迷路了。看到这边有人家，想着过来问一下路，没有其他心思。”
一口气说了很多，姐姐这么温柔，是不会怪我的吧。
“你们要去哪里呀，这边树很多，远离大道很容易回不去，你们那个朋友我等下让人去找。”
“主管都打扫好了。”
我们还未出声回复，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的侍者服饰的女子走了过来。
是上午遇到的小喆姐姐。
组织好的话全都咽下去了，世界真小。
“啊，是你们来啊，怎么来这边了？”
“是小喆认识的人啊。”
“应该算认识吧，”小喆姐姐摩挲着发丝，“她们，是今天早上遇到的登山者。”
其实是临时工。
“是认识的人，那就没事了。”
“主管，已经忙完了。”
小喆姐姐又重复了一遍。
“辛苦你们了。小喆，今天轮到谁值班？”
“我看一下排班表，”小喆姐姐打开手机滑动了几下，“阿杰，小雨，小梅。”
“其他人吃完饭就可以下班了。对了，别忘了给保安送饭，让阿杰小雨小梅去，不能出差错。”
“知道了。”小喆很开心，拉着银发女子的胳膊就要走。
“蒲藻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两个大活人在眼前，不要当看不见！
而且哥是什么情况？
和寒鼠是同类？
很好奇，但不敢过问。
“小喆，还有客人呢，我带他们离开，你先去和大家吃饭吧。”
小喆白了我们一眼。
银发女子又继续说：“他们也有一个外国朋友走丢了，等会吃完饭过来找一下。这边没监控，指望警察不现实。”
“不会是莉莉吧？”
“又是小喆认识的人吗。”
“算是吧，是我家教的孩子。我刚刚遇到她了，一个人上山迷路了，我已经打电话让她的父母来接她了，她现在在保安那边。”
“小喆的交际圈可真是广呀。”
银发女子噗嗤一笑。
“蒲藻哥又在取笑我。”
小喆姐姐一脸埋怨。
“行了，快和他们确认一下， 是不是她们要找的人。”
小喆姐姐在手机上滑了几下，选定一张照片，对着我们。
“是她吧，说话结结巴巴的笨孩子。”
我被误伤了。
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寒鼠对着照片看了又看。
“是她”
“不用找了，等下她父母会收拾她。”
莉莉悲。
“人没错就行，小喆你们先去吃饭，我带她们回山道。”
“蒲藻哥，我去就行。”
“你家教的孩子万一找你怎么办，还是我去好。”
小喆拗不过只得作罢。
雪发女子领着我们远离了这处府邸。
“你们第一次来这边吧，山里很容易迷路的，远离大道会发现哪里都差不多，都是树找不到方向。”
“嗯。”
真不敢还嘴。
“朋友走丢了，最好先报警，山里很多地方手机信号都很差，要是没遇到我们，你们下次被发现可能就在财狼肚子里了。”
听着好可怕。
“上山还是监护人一起比较好，不是十八岁之后就什么都能自己决定，过来人的经验还是要听。”
这个老妈子性格怎么回事。
到底是姐姐，还是哥哥。
记得小喆姐姐是叫“蒲藻哥"，但是这性格哪里像哥哥。
“姐姐，姐姐是哥哥还是姐姐？”
比起被啰嗦，我有更想知道的事。
“这很重要吗？”
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记得小喆姐姐把姐姐叫作蒲藻哥，但我们喊你姐姐你也没有特别的反应。”
“这个呀，我确实是个男人，不过平时被喊姐姐多了，也就习惯了，你们怎么称呼都可以。”
“真的是男孩子吗？性格一点儿也不像。”
“有吗？”雪发女子思忖了片刻，斟酌字句道：“那可能是我一直带孩子的缘故，我爱人走的早。”
“姐姐原来结婚了吗，明明这么年轻竟然都有孩子了，爱人的事很抱歉。”
“都是过去的事了。有很年轻吗，我家女儿再过几年也该有你们这般大了。”
我有一个预感，姐姐家的孩子可能和小秋是同学。
回家拷打一下小秋。
“姐姐觉得是做女孩子好，还是男孩子好。”
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事。
“你们其实是男孩子吗？蓬山人问这个问题还蛮少的。”
我不知如何回答。
鼠也在思考，没有作答。
雪发女子见我们没有回答，就自己把话题接了下去。
“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原本我们是没有性别的，性别其实是我们对你们的模仿，我的看法对你们可能并没有帮助，确定要继续听下去吗？”
“确定。”
“在你们这个世界看来，我们是那种六岁前是女性，六岁可以自由选择性别的特殊人群吧。但其实过去的我们并没有性别的概念。为了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我们拟定了选择性别这个方案。你们这个世界男性有更强的体魄，女性有生育的能力。但我们对其模仿时发现了问题，在我们的传统观念里有孕育能力的人才能继承家业，你们则大多数时候相反，这是我们不能理解的。”
“过去我们虽没有性别，却也是有婚配的。假如我还是女孩子，我嫁入爱人家里，爱人生育的子嗣才能继承家业，我的孩子不不会算做家族的孩子，只能作为下人。当然我的爱人若是没有子嗣，家族就会传递到她的姐妹身上。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
“因为无法兼容你们的伦理，我们发明了一套自圆其说的理论。选择男性就是放弃继承自己的家族传承，用更强的体魄为这一代人的幸福努力，选择女性依然是继承家族，为了家族的未来添砖加瓦。”
“这样和过去的差异更小，更能让人接受。我选择成为男人时，妈妈哭了好几天，但我不后悔。育儿成本是高昂的，我不想母亲再为我的未来奔波了，还没来嵰州时母亲的身体就已经不行了。”
“也是因祸得福，遇到了孩子她妈。我要是女孩，就遇不到现在的爱人。”
“我的看法是，是男孩是女孩并不重要，重点是你愿意为了你爱的人以及爱你的人，成为什么样的人。”
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是男孩是女孩并不重要。
自己爱的人与爱自己的人。
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我想成为能战胜过去，能帮助帮助过的我人的人。
“谢谢姐姐的教诲。”
快到大道了，雪发姐姐为我们指引了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