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是要再分班的。
平行班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不必再提，坏处便是学习氛围不是那么浓厚，不易培养位于前端的学生。实验中学虽然管理并不严格，可还是要出成绩的，高二区分重点班之类的倒也算是常规操作。
好巧不巧，几个熟人的成绩偏偏都不错，都进了所谓的理科实验班。
“欸，巧儿！真巧呀，我们分到一个班了呢～”
明心哒哒哒地跑过去，从后面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呜，好、好近……被发现了……”弱气的周巧儿没有半点抗衡凑近家伙的方法。
“明心，不要骚扰别人。”许仁仁对明心没有距离感的举动十分不满。
“巧儿巧儿，这边这边！”同样的，巧儿身后也钻出一个人来，警惕地护住弱气的女孩。
于是凑近的两人被一瞬间拽走，许仁仁和林鹃那相互之间充满敌意的眼神仿佛能击穿空气，紧接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酸不拉几的气息。
醋味儿真重呐。
顺带重申一遍，林鹃是周巧儿同社团的……额，好朋友，而且也是林小言的堂妹。
等等，她居然是小言的表妹吗？
“不是表妹，是堂妹！”林鹃严肃地纠正着不知道谁发出的吐槽。
好的好的，堂妹堂妹。好怪哦，说起来林小言的表姐和堂妹都在一个班里，她们是不是可以组成某种林家学阀了呢。
“说起来，一晃就过去了一年呢。”
透过新班级的窗户，楼下高一的小同志仍在军训。看到他们，不由得想起了高一时候的……额，小老师。在稀里糊涂地假如训练的队伍时，她似乎比这些学生还要认真的样子。
砰砰砰！
想到小老师，小老师就到了。她最近很喜欢用那厚实的笔记本敲打讲桌，或许是因为这样比较容易吸引注意吧？
“孩子们，虽然你们已经知道了，但我还是通知一下吧，今天下午不上课哦~”
小老师兴奋得像是个孩子。如果把她身上那身老气的碎花裙换成童装的话，你就能得到一个真真正正的、盼望着重大活动而激动得夜不能寐的小孩子了。
“……有什么活动吗？”许仁仁愣住了。
“我也不到哇。”明心检索了一下记忆，同样毫无印象，只能用空洞又清澈的眼神与仁仁大眼瞪小眼。
小老师似乎很意外：“欸！？你们不知道？社团的老师没跟你们说嘛！”
“我、我们没社团。”
“啊、啊？抱、抱歉，只是班长没社团这件事咱有点意外……诶不对，这班委好像是我赶鸭子上架的来着？总之对不起！”
小老师脑袋虽然缺根弦、而且口无遮拦，但是她意识到错误是会改的。
“还有，大家下午别忘了集合，听校长老登……先生讲话哦，虽然他也扯……讲不了多久就是啦。”
话说这种改，跟没改有什么区别嘛。
……
许仁仁实在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哪怕挂着“班长”的名头和职位。再加上“高中社团就是个摆设”的刻板印象和怕耽误做饭之类的考虑，她没加入任何一个社团。
中午、饭毕，几个熟悉的朋友纷纷下楼筹备展示的事宜，教室里又空了，就好像元旦时那样。
有些孤独，有些冷清。教室里那正好能瞭望到操场的窗户，是一面隔开青春游戏里胜负者的障壁，胜者享受温暖的阳光，而失败者只能蜗居于潮湿的洞穴。哥布林都有同伙，而被忽略的人儿却只能在此与集体貌合神离、孑然一身。
“不过都有这活动了，直接回家有点太无聊啦。咱们一块转转吧？”
“嗯。”
但是，孤独也好、寂寞也罢，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话……我的身边也有人了呀。
一进操场，就能看到那个样式很复古的牌子。说是复古，倒也没多古，仅仅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红底、黄字，内容则是“十六年老中医”、“正骨拔罐针灸推拿”之类的东西。
而小摊贩常用的、印着某种饮料广告的凉亭下，一个拿着蒲扇的灰毛高马尾少女，有一种很……放松的姿势坐在大排档常用的塑料椅上，还不忘用手边的蒲扇制造些凉风，闲适得很。
“呦~二位，有兴趣体验一下吗？可惜呐，我们社团里手艺最好的师傅跟人约会去咯——”
这个看上去比林小言还大叔……不，大爷的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忽然，这个懒洋洋的少女双目之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用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窜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战吼：“呔，林小言，哪里走！回来看摊！”
“呱！补药哇！！！”远方传来了某人的惊呼，“彦小琳号，进入深海状态，前进四！”
可惜这彦小琳号的速度也靠不住，没多久高马尾少女便拎着小言回到了摊位。
她气定神闲地拍拍手：“好啦，手艺最好的师傅我抓回来咯——要试试吗？”
许仁仁有些害怕地摆摆手：“不、不，算了。”
这些家伙学的是中医还是修仙……总觉得把自己身体的安危交给他们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情。
观鸟社的摊位上布满了社员们自制的、各种鸟类的图片、海报和展板，周巧儿校服的一角在展板后面露了出来。
“呜，好多人……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她快哭出来了欸。要不还是别找她了吧。
也有动漫社之类的高调社团，办着宅舞表演、cos展示之类的活动。cos的对象都是热门手游的人气角色，只可惜气质不太还原。据说一个臭看番的，不会在动漫社找到同好，反而计算机社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也不知真假……
看来是真的了，计算机社展示了他们制作的旮旯给木。
“在这里，我非常感谢我们曾经的社长，徐明德学长对我们的帮助……”
明心很默契地与仁仁对视一眼。
“感觉是老哥的作风。”
“嗯嗯。”
……
“一直以来，我总是觉得这些东西不属于我。”
在操场上逛了一圈，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角落里的凉亭，这里仍像以往，空无一人。
许仁仁习惯性地在可供休憩的座位上抹了一把，确认没有灰尘，这才坐下。她看着操场热闹的景象，不知在想什么。明心很有默契地在她身边坐下，没有去扰乱她的思绪。
“我懂事很早。小学只规定周一穿校服，其他时间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我总是会羡慕女孩子漂亮的小裙子。我也会羡慕男孩子帅气的小玩具，羡慕小胖子摸不完的零食，羡慕他们的手机电脑，羡慕他们的一切。老实说，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差。只要我想，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都能被满足。”
“但是你没有这么做……”
“对呀，因为我要懂事，我要照顾好我自己。不然就会有很多麻烦的。我不发展爱好，不乱花钱，只是偶尔……，放纵一下积攒的压力而已。”
“我们都是和青春无缘的人呀。”
或许我们的缘分，都用在了见到对方上呢——明心想着。
“现在看来，青春不青春倒也不重要了。”
“……欸？”
“原来我在这种地方的时候总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今天玩的却挺开心。大概是你陪着我吧。有你陪着就够了。”
这一通话说得明心面红耳赤：“不、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啦！”
“哦，抱歉，我不说了。”仁仁认真地道歉。
“……人机姐姐。”
明心嘀咕了一句，又突然笑出了声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