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营本是十分惬意的。
快乐的时间总是相当短暂。回过神来，太阳已经挪到了西边。人工湖蓝汪汪的水、正在飘落的黄的、红的叶子和金的沙滩，都被这光镀了一层橙红，明艳又带着些寂寞。
小言和小琳多少也算是良心人，居然帮忙收拾完了帐篷才走。
许仁仁将包裹拎好，看了看时间。
小区门口。
“四点半……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今天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呢……”
刚刚的零食都吃饱了。
“我也一样。那我就挑打折的买了。带钥匙了吧？”
“嗯嗯，我帮仁仁姐把帐篷送上去……嘿咻！”
明心爆发力虽强，但她的耐久属实有些说不过去。扛着帐篷没走两步，就有些喘了。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短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欸……？呼，仁仁姐，能帮咱接一下……”
“好。”
谅明心目前并不方便摸出手机，许仁仁索性自己动手，摸出明心的手机。
来电人的标注是“老登”。这指的应该是老徐？也算是个很……随性的命名。
“您好？”
“明心……啊，仁仁吧？今天晚上有家教，明心那孩子跟你说了吧？”
“嗯嗯，说了。”
许仁仁嘴里答应着，心中却纳闷——事实上明心连“家教”这个词都没和自己提。目前姑且先帮她掩护下来吧……
“行，到时候老师自己过来，她说在路上已经吃好饭了，不用你给她留，记得提前收拾一下桌子就行。”徐爸点点头，顺便感叹了一下最近明心也变可靠了。
“好的。”
挂断电话，许仁仁平静的眼神扫过明心。由于开着免提，明心自然是听见了刚刚交谈的内容的，感受到了仁仁的目光，她“噫”地怪叫起来。
因为这一叫，平衡也无法把握，她只好把帐篷包杵在地上，虚浮地走了几步，这才稳定下来，对着仁仁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许仁仁只是盯着对方、没说话，明心只好挠着头、强装可爱。
“诶嘿嘿，我又忘记啦……就是说，以前约好的来着，今天晚上八点，一对二……”
仁仁叹气：“唉。没事，习惯了。”
“欸、欸？对不起！”
怎么办，好像惹仁仁姐不开心了？
看着明心焦急又不敢开口的样子，仁仁叹气：“我没在生你的气，我只是不想上课……”
“欸？”
“唉。其实我很懒的。”
许仁仁不是超人，肯定会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
笃笃笃。
老师非常准时，时针转到了“8”的那一刻，门被敲响了。
许仁仁跑去开门：“您好，请进。”
“啊，谢谢！”
走进门的是个相当保守的土妹子。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圆框眼镜封印了颜值、还是没化妆，总之这位老师看上去非常普通，带着一种初入社会的小心翼翼与过头的谨慎。
“那个，请问你们的家长……”
“加班呢！”明心回答道。
随即这位老师的谨慎一下子就散干净了。
“好！我叫赵予曦，你们可以叫我赵老师或者小曦老师～对了，先对一下课程安排，今天咱们是讲数学对吧？高二上的话，课程应该是推进到圆锥曲线？嘶，忘记啦……总之，你们有卷子之类的东西让我看看吗？”
“有的哦。”许仁仁虽说考虑周全，但也没多少上课的经验，反倒是明心，早早把各种卷子准备妥当，此时就刚好有用处了。
“好嘞！谢谢！”
“没事没事，说起来，赵老师听到家长不在，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呢~”
“啊、欸？有这么明显吗？也是，以前他们就总说我什么事情都表现在脸上……咳咳！先看这题，把草图画出来！”
“画完啦！”
“画好了。老师，要喝茶吗？”许仁仁站起来，转身走进厨房，没等老师拒绝就把水倒好了。
“不用不用，咦，好快……嗯嗯，对，就按照这个思路算就好。啧，难道说是我的题弄简单啦？”
这里的“好快”不仅仅指的是两个孩子的做题速度，也是指许仁仁的倒水速度——双关这一块。
“老师，我们家里还有黄桃，已经切好了，突然想起来忘记给您端来了。”许仁仁一刻也没闲着，一边听着课一边突然想起来些什么。
“额，不……”
结果仁仁的反应依旧快于小曦老师的拒绝速度。
“哇，这个桃子原来还有！”明心倒是不客气，拿起一根牙签、插上好大一块水果就往嘴里送。
“那个是给老师的，你别全吃了。”许仁仁在旁边提醒道。
“啊哈哈，孩子愿意吃，就让她吃嘛……”
怪事，明明今天没有家长，为什么氛围还是这么沉重，突然又觉得放不开了。
……
家教课，总是该在中间休息一会儿的。
连续上课两小时，老师和学生都承受不住。一边晕晕乎乎，一边嗓子干渴。
所以，在中间休息十分钟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缓和气氛，转换脑筋，也能拉进老师和学生的距离。这时，往往能聊一些无关与课堂的有趣内容。
“所以所以，老师为什么一感觉到没有家长就放开啦？”
明心对有趣的事情总是会有一种神奇的嗅觉，也算是一种潜在的乐子人了。
老师倒是很乐意倒倒苦水。
“肯定是被弄怕啦……咱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家长哦。”
“有多奇怪？”许仁仁也有了兴趣。
“嘛，不是很友善的也有，会在旁边盯梢，抓学生有没有走神、我看没看手机之类的，也有各种嘱咐看好孩子的、夸大孩子成绩的、拖欠学费的……”
小曦老师也来了兴致，报菜名似的。
“当然也有友善的，一上来又是倒水又是切水果的，虽说对我确实很好，但是总觉得过意不去，怪别扭的，放不开——”
她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说了。
明心也想到了什么，也没说话，只是别过头去，直勾勾盯着许仁仁看。
许仁仁：“……？”
莫名其妙的……嗯？
“画好了。老师，要喝茶吗？”
“老师，我们家里还有黄桃……”
“……某种意义上，我其实也算是家长？”
许仁仁也晕乎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