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伴着院落中麻雀的啼鸣,一位少年整理自己校服的褶皱,望向窗子外面湛蓝的天空。他的表情平静无波,却微微显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情不愿之色。
他名叫肖沐晨,是一名在读初中生。此时的他,刚刚过完了自己短暂的冬季长假,正在做返校的准备。
他的学校离家距离很远,一个在城里,一个则是相对偏远的农村。两地之间距离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在做好万全准备后,肖沐晨向自己家中虽然年迈,却仍然身体健康的奶奶道了个别,一个人离开大院,踏上前往学校的路。
换作往常,其实应该由他的父母开车送他前往学校。但很不巧,近期他们都有事要出差去一趟外地,至今都还没有回来。所以无奈之下,肖沐晨只能自己步行前往村子里的客车站,坐客车进城里。
背着装满了书本的大包,一路走了足有一公里的路程,他才终于来到了这个小村落境内唯一的大巴车站。
坐在椅子上等车的途中,不时有认识的人向他打着招呼。亲戚王叔,隔壁邻居张婆婆,牵着大黄狗遛弯的宋爷爷。无论是谁和他打招呼,他都会礼貌的回应。然后回应过后,再转过头来默默等待大巴车的到来。
乘上大巴车,一路颠簸。听着大巴上乘客们互相闲聊时热闹的声音,肖沐晨却是默不作声,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好像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样子。
他不是因为家里人没有送他上学而感到不悦,只是单纯一想到要回到学校里就心情糟糕。
他的成绩向来不错,是一个能说的过去的好学生,不过在学校的日子对他来说却相当疲惫。因为他不止要保证好自己的成绩,还要做好伪装,表现的平易近人,和同学们打好关系。
没有人要求他一定要在不爱学习的同学面前掩饰自己在学业上的努力,但对他来说,维持好与每一位同学的关系才能在学校过的快活。所以,他无视其中的辛苦,每天都在半夜的时间偷偷学习。
他的父母老早就劝他放弃了更高的目标,给他安排好了以后的道路。所以他只需要在父母安排的路上做好就可以了。对他来说,任何能够拿到更高成果的努力都是不必要的,转而把努力的方向转向自己校园生活的舒适性上才是正解。因为他已经失去了采摘那些成果的权利。
综上所述,他在学校人缘很好,相对的,他其实过的并不好。人缘很好,知心朋友却没有几个。即使他自己劝自己说,他过的很开心,但他心里也清楚,开心的人不会整天挂着一张死鱼眼,看什么都没精打采的。
大巴的终点站就是城内的客运站,在这一站下车的人不多。大家都老早就跑到车门处等待,只有肖沐晨一个人慢慢悠悠地,等到大家都下了车,才凑到车门那边,几步迈下来。然后到路边打车去学校附近。
他不喜欢和司机讲话,对他来说,平日里除了维持社交的交流外,能让他提起精神交流的也就只有一位朋友而已。
很巧的,肖沐晨下了车,往学校的胡同里走,还没走几步,便听见了那位于他而言无比珍重的好友呼唤自己的声音。
只不过,这声音他只听到了一半,另一半,只有小心两字。
小心什么?肖沐晨还未来得及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意思,便感到头部受到了某种物体的冲击。
那应该是某种高空坠物,在接触到头部的一瞬间便传来啪的一声碎裂声。声音清脆,像是青砖,石块之类的东西。也不清楚碎的是哪一边,可能是掉下来的某物,也可能,是自己的脑袋。
巨大的冲击力将肖沐晨整个人直接砸翻在地。他的耳边传来无休止的刺耳嗡鸣。在模糊不清的视线中是一片正在移动的鲜红,大抵是鲜血流入了眼眶。
“诶?这是发生了什么?”肖沐晨用不太清醒的头脑发出了疑惑。
“闪开!闪开!都让开!喂!沐晨!沐晨!你挺住,保持呼吸!别睡过去,谁来帮忙叫一下救护车!”在嗡鸣声之中,混杂着如同深海中传来的话语,聒噪的让肖沐晨感觉头都要炸了。
“好吵,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感觉头这么痛。”他想要质问周围能够质问的一切,可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觉的自己的五官迟钝无比,而且还在一点一点地麻木,意识也逐渐朦胧。
于是肖沐晨明白了一件事。他应该是要死了,因为大概也就只有即将死亡的时候,才会有现在这种痛苦无比的感受。
可是为什么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这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对于肖沐晨来说,这些应该已经无所谓了,怎么样都好。反正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任何用处。马上这段糟糕透顶的人生就要结束了。想想自己这一辈子,还没有发自内心地露出过几次笑容。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没错,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消稍等片刻,自己就可以告别自己讨厌的东西一切。仔细想想,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这样想着,他松开了紧绷的最后一根弦。意识彻底的消散殆尽。今天,他死了,他的死只在那一带小范围内引发了一场骚乱,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按照正常的发展,应该是这样没错。哦呀?你那是什么表情?对我为你贴心准备的前情回顾不满意吗?”
一个外表看上去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孩子盘坐于地面,对本该死去的肖沐晨戏谑地开口。
肖沐晨的表情看上去很难看,他语气中满是气愤,质问面前这个看起来分外欠揍的小鬼。“刻意和我说这些,你是想来挖苦我吗?”
原本肖沐晨刚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一个小孩子坐在自己的面前,自说自话地就开始讲起了某人的故事,还想看看对方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他知道这个小孩子说的是自己昏死前的事。虽然那时候意识朦朦胧胧的,但现在脑子很清醒,他一下子就搞清楚了那时状况。但他却对眼前这种情况没有半点头绪。这里是天堂?不应该啊,这四周明明是亮的,却黑漆漆一片,和他想象中的天堂可谓是大相径庭。
小男孩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戏谑地笑容,他看出了肖沐晨眼里的疑惑,于是主动开口解释说。
“诶~别说的这么过分啊少年,我只是和你描述一下你死亡的经过,放心吧。这里不是什么天堂,是我救了你,把你的灵魂呼唤到我这里,嘛,虽然害你的人也是我就是了。”
闻言,肖沐晨眉头一皱,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救自己的人是他,害自己的也是他?所以他肖沐晨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见肖沐晨依然一副茫然的样子,孩童还是决定认真的向对方解释一下。肖沐晨仔细聆听了一遍,这下子懂了。
简单来说,他现在的确是死了,而弄死他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鬼头。这个小鬼头其实并不是人类,而是被称为真理的全知全能的存在,也就是俗称的神。
至于这位全知全能的神明大人为什么要弄死自己。其实只是因为好玩。在这世界上,存在着无数个世界,每个世界皆是由真理创造。作为掌管一切,全知全能的神,他每天都在观察着自己创造的这些世界会如何演化,以此给自己枯燥的日常寻求乐趣。
而在他创造的世界中,也有许多类似的,可以称作平行世界的存在。虽然这些世界都大差不差,但里面每个世界的同一人都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区别。
肖沐晨除外。是的,没错,真理之所以会弄死肖沐晨,就只是因为肖沐晨很特殊,作为平行世界这一概念下,唯一一个打破平行概念,在每个世界都会有着绝对相同的经历,做出绝对相同的事之人。
与肖沐晨息息相关的人,在与他见面的时间外野蛮生长,行为难以捉摸,但和他在一起的的时间点却都会采取相同的行动。
全知全能的真理当然可以轻松通过自己的权能知晓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但是!真理不干,就是玩。一下子看见真相哪有把对面拉过来,在丢到其他非平行世界去观察好玩。
于是在肖沐晨去往学校的路上,真理操控了一位热心大娘,在自家阳台上修剪盆栽,然后伺机而动。肖沐晨一路过,直接就是一个高空抛物,一盆栽送他上天。
随后真理亲自将他的灵魂引来自己这里,亲自揭见。
“所以啊,少年,感动吧,你可是诸多世界中第一个直面真理的存在!哦,不对,之前还有个成功窥探真理一角的鬼才来着。不过这不重要!作为第一个被我主动拉来见面的人,你理当光荣。”
真理高举自己的双手,一脸得意的臭屁模样。看得肖沐晨额头青筋凸起。
“这么说,您把我杀了我要还感恩戴德您这样伟大的存在居然愿意亲自与我见面喽?”肖沐晨搞不明白,这家伙究竟哪来的脸讲这样的话?所以神明这种东西一点良心都没有吗?
“诶呦,少年,你在想什么屁话哦。神明要什么良心?世界都是我捏的。我创世又不是为了什么秩序,我就弄来玩的。不玩的开心点我创世做什么?”
肖沐晨无语凝噎,好吧,事实证明他说的对,要不说他是神,自己是人呢?神哪里需要人的思维模式?也真没想到,在这位神的面前,自己就连思考都会被轻易读取。
不过想通了是想通了,但是这不代表肖沐晨心里没有一点怨气。从刚刚开始眼前的神明就自说自话的,完全没有一点考虑他感受的意思,将他当成一个可以任由摆布的玩具一样对待。
自己本来生活的好好的,凭什么要为了取悦神明去死啊?
他一时间怒从心中起,开口便是一声质问。“你那是什么态度啊!觉得我怎么样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吗?你凭什么这样子随便掌控我的生死!就因为你是神?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我宝贵的……”
只不过还没等肖沐晨说完,自称真理的孩童突然出现了离他近在咫尺的位置,那张古灵精怪的稚气脸庞占满了肖沐晨的整个视野,让他把自己原本打算说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一瞬间失去了讲出来的勇气。
这一刻,肖沐晨清晰的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就是神。他根本就不存在和对方叫板的资格,于对方而言,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
真理慢悠悠反转自己的身体,以倒立漂浮的姿态,微笑着看着肖沐晨。
“你并不喜欢那段人生,不是吗?”他语气平淡,冰冷,不带有任何情感,虽然是疑问,却给人以一种陈述事实的感觉。那并不是语文这种简陋的知识能够解释的感觉。更像是理的本身被诉说出来。没错,就是真理。幼童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它就已经成了不可违背的真理。
肖沐晨将双眼瞪的老大,对真理的话无言以对。他根本无从反驳。
“冷静下来了吧?你没办法反驳,也不用太过惊讶,真理永远是对的,质疑我本身便是一件禁忌,只要我认真的想要一件事成真,它就会变成无从辩驳的真理。啊,不过,你放心,刚才我并没有刻意改变你的思维,你知道,我说的原本就是对的。”
神明的语气重新变得戏谑又吊儿郎当起来,好像刚刚那种诡异的氛围都是假的一般。肖沐晨认清了现状,放弃了与这位真理唱反调的想法。
他妥协道“好吧,我理解了,那么,刚才你说你要把我丢到其他世界去。这个具体是什么意思?”
真理点头,很满意肖沐晨的反应。不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开始了自我介绍。
“嗯,很好,看来你已经进入状态了,那么……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名为理,是全知全能的真理,可以是一条规则,一个概念,一个道理,也可以是站在你面前的小孩子,但有一点,你要清楚的知道。我是马上,要给予你第二次生命的人,也是……总有一天要将真理之位传递给你的……试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