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天色越发阴沉,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着大雨一场接着一场。脚踏在这斑驳的大地上,扬起细微的灰尘连着水珠让人看不清。
她端坐在一座二层小楼上,倚着窗,看着,看着外面。
吱呀!那是连着一侧的门扇被打开了,可打开门的人却弓着身站在门外,不敢进来。望着那渐渐消缺的雨的她,亦不曾回头。
“他让你来的?”
许是老天见雨下得够久,破天荒的歇了一歇,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了一片。端坐于此的她才兴起问了一句。
“是。”
许是见她久未回应,又补上一句。
“公爵大人近些年来做的事吃的苦大家都看在眼里,实不相瞒在下这次前来是想请公爵前往王都享荣华富贵的。”
她轻嗯了一句,依旧坐在那一动不动。
“过错不在公爵您,陛下命在下前来也想力劝公爵安心,陛下是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米契尔,你觉得有几个人能拦得住我?”
她的声音清澈悦耳,湛蓝的眼眸似笑非笑盯着他。米契尔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多半是无功而返,便缓缓退回来时的黑暗之中。
不时,下面出现了一队队士兵,包围了这栋小楼。领头的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昂的朝楼里喊。
“列蒂西雅!扰乱国家,煽动人民,肆意侵犯贵族财产,正是先知预言中的灭国魔女。”
说着,还扬了扬手中的裁决书。
“贤明的国王陛下,念老紫荆花公爵对王国有恩,只追究列蒂西雅一人,其他人从轻发落。列蒂西雅!还不快快出来领罪,不要做垂死挣扎了,以免伤及无辜。”
“没想到连高德佛里都投了维克多。”列蒂西雅颇有些感叹,多年亲密战友今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自己多少有些唏嘘。
她的手轻轻抚着卧在她腿上的宝剑,嘴上轻轻哼着歌,楼下的人却已经等不及就冲杀进来。
……
魔法历10025年,已经死在了那座小楼里的列蒂西雅还是被带到了王都,当着国王、大臣、贵族、新任紫荆花伯爵以及王都的人民的面,重新吊死在绞刑架上。
自此,从魔法历10015年到魔法历10025年历时10年的王国新政彻底落下帷幕。
在一片树林,一片荒原,一群动物们包围中,有一座小木屋。木屋门前游过了蛇,屋顶爬过几只小松鼠,甚至门前的草丛里都有小精灵嬉戏过,可木屋的门紧闭着,突然一天,风呼呼刮着,吹开了这扇门。阳光越过门槛,阴暗的小木屋里斑斑斓斓,床上还躺着一位金发的少女,她面色白润明晰,眉头紧锁,好似做着噩梦。
陈迁他做了场梦,他梦见了自己上了大学,他在校园里学习、玩乐,日子一天天流逝着,学期末到了。
这一天的天空格外的红,他拖着行李箱,走过空荡荡的宿舍走廊,下了楼,往校外走去。路上行人的脸他已经记不清了,恍惚间,他已经站到了公交站牌的一旁,天空越来越红了,手中拿着的手机也疯狂的开始倒计时。
突然,一阵剧烈的声响由远及近,天空中也传来的剧烈的回音,陈迁的脸色依旧愈来愈苍白,直至砰的一声响起。
悠扬的旋律响起,梦境进入下一阶段。再度睁开眼,陈迁已经躺在一张天鹅绒铺成的大床上。现在,他变成了紫荆花公爵家的嫡女,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惊慌不适后,陈迁渐渐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那一年她七岁。
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快,她也越来越亭亭玉立,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魔法历10015年,她终于踏进了王国的政治中心王都,一切都在加快,仿佛她那不羁的理想将要实现了,终于,在魔法历10025年,一切都落下了帷幕。
脸上有些的痒,让他有点不适,深沉的梦境结束了,他那跳跃的心正在平复,只想安安静静的沉睡下去。可脸上的瘙痒越发严重,还伴着点湿润的味道。
终于,他忍不住睁开了眼。先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待他适应了屋里的阳光之后,才看清楚原来是只大狗趴在他身上舔舐他的脸。
“下去。”
他低声喝一句,伸手驱赶大狗。
狗子被他惊下了床,他自己也被自己吓得不清。
低头看着隆起的山丘,陈迁他自己也不得不用那纤白的手捂着脸承认一个事实:他真的变成了一个女的了。
从床上起来,一脸郁闷的她正在回想往昔的时候,一阵心悸传来。
浅黄色的大狗吐着舌头、歪着头看着陈迁突然捂着胸口一脸难受的样子。
太阳已经渐渐落山了,陈迁脸上的痛苦渐渐消散。在某一时某一刻,或许是犬吠了一声,她睁开了双眼。
“真好,居然活下来了。”
那双湛蓝的眼眸点缀着点点微光,透出微微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是陈迁还是列蒂西雅,两个人的记忆在她脑海里盘旋。
可能已经是一百年以后了吧,列蒂西雅不停的逗弄着那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浅黄色大狗。
时而摸摸它的狗头,时而叫它坐下。
大黄狗欢快的叫着,不停在她身边打转。
“真是个有灵性的家伙。”列蒂西雅赞叹:“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西斜的太阳从不落下,薄薄的轻纱拂过轻柔的暮光,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床边的红木桌上还摆着她父亲老紫荆花公爵的画像,这就是她的房间啊。
列蒂西雅轻轻拂开轻纱,白嫩的手指触碰着窗沿,是无尽的虚无在徘徊,而那永远西斜的暮阳啊!在她苏醒后已经快要淹没在混沌当中了。
那是她魔力的具象啊!她是独世的魔女,她是伟世的魔女。
她是灭世的魔女!
望着被隔绝在她魔力之外翻涌的虚空浪潮,陈迁已经接受了他穿越并成为魔女的事实。
真是奇怪,她那沟壑般的山丘微微起伏,仿佛她已经变成魔女好久了。
她熟练的把金色长发束成一个简单的马尾,整个湛蓝的眼眸深邃而又幽静。
他们终究是心软了,没有毁坏她的躯体,只是把列蒂西雅和她回忆投入这无尽的混沌虚空。是你吗?高德佛里。
浅黄色的大狗趴在她脚边,列蒂西雅回忆越来越清晰连同着陈迁的回忆仿若就在昨日。
“小、小姐,狗。”
那是她的仆人吧,正举着一只黄澄澄的狗向她展示,脸上洋溢着笑容。
年幼的她蹬蹬蹬的跑过去抱住了狗。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后来列蒂西雅她长大了,变得芊芊玉立,而那条狗也长大了,变得垂垂老矣,蹲坐在列蒂西雅旁边。
她叫什么名字来自?
而那位仆人依旧侍奉在她身边,她好像叫了她名字,记忆里的列蒂西雅放下骨瓷茶杯,她应该是叫了她的名字吧。
“利雅?”
汪!浅黄色的大狗开始欢快的挥舞尾巴。
风在平静,太阳总将隐没,深沉的黑暗如重锤般压得人抬不起头。
“利雅。”
浅黄色的大狗立起自己的前爪,扒拉着列蒂西雅衣服,一蹦一蹦的,尾巴越摆越是欢快。
“利雅。”
列蒂西雅蹲下身子抱住了她。
翻涌的虚空中有有雷霆在咆哮,有狂风在怒吼。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