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块纪念碑下都睡着一段未说完的故事，而活着的我们必须把这些故事讲下去。」
——历史档案员 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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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韩明蹲下身，仔细地整理女儿小雨的衣领。六岁的小女孩穿着她最正式的蓝色连衣裙——这是核爆后妈妈用旧窗帘改的，领口还绣着一朵小黄花。
"爸爸，烈士是什么呀？"小雨摆弄着手中的白菊花束，这是他们在临时市场用半包饼干换来的。
韩明的手停顿了一下，他该怎么向一个在防空洞出生，在警报声中长大的孩子解释"烈士"的含义？
"烈士就是......"他瞥见妻子林静微微摇头，改口道："就是保护我们的英雄。像之前给你讲的故事里那些叔叔阿姨。"
小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花束抱得更紧了些。她只知道今天要去一个叫"陵园"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多黑色的石头，爸爸说每块大石头都代表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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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陵园的道路刚刚修复，路面还留着工程车碾压的痕迹。韩明一家搭乘的公共汽车挤满了人，大多是和他们一样手捧花束的普通市民，车厢里出奇地安静，只有引擎运转的嗡嗡声。
"快看那边！"小雨突然指着窗外。
远处山坡上，一片黑色的方阵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那不是树林，而是排列整齐的墓碑——成千上万块黑色大理石，而每一块都代表一个在大战中逝去的生命。
林静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丈夫的胳膊。韩明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那天的核爆位置再偏西五公里，他们一家现在也会是这些墓碑中的三块。
"哇，好多人啊......"小雨睁大眼睛。
确实很多人，陵园入口处人流如织，有穿军装的士兵，有普通市民，还有许多像小雨一样的孩子。奇怪的是，这么拥挤的地方却保持着一种克制的安静，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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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小队......在这里。"韩明对照着发放的墓区地图，指向东南角的一片区域。
他们沿着主道行走，两侧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不断向后掠去。有些墓碑前堆满了鲜花和纪念品，有些则只有孤零零的一朵野花。韩明注意到，越往里走，访客越少。
"爸爸，这个叔叔在笑。"小雨停在一块墓碑前。照片上的年轻士兵有着灿烂的笑容，阵亡日期显示他死在最终防线那场战役。
韩明读着铭文，"陈光明，22岁，暴风小队突击手。"旁边还刻着一行小字："愿光明永驻人间"。
林静突然捂住嘴。她指向相邻的几块墓碑——上面的照片全是年轻人，有的看起来甚至不到二十岁。而最中间的那块墓碑前，堆满了弹壳、勋章和已经枯萎的花束。
"凯恩小队......"韩明轻声读出铭牌上的字，"人类最后防线的守卫者。"
墓碑前的弹壳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显然是从战场上直接收集来的。有人留下了一张字条，"是你们守住了我们活下去的机会"。
小雨踮起脚，把她的白菊花放在墓碑前。这个简单的动作不知怎么触动了周围的访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突然哭出声来。
"我儿子......也在最终防线。"老妇人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本相册，"这是他小时候的照片......可以请你们看看吗？"
韩明接过相册，里面是一个圆脸男孩的成长轨迹：第一次骑车、毕业典礼、参军照......最后一张是穿着军装的年轻人在坦克前的合影，背后写着"228基地留念"。
"他很英俊。"林静轻声说。
老妇人含泪笑了，"他说要保护像小雨这样的孩子......他说这个年纪的孩子们应该去上学，而不是躲在地下防空洞里数爆炸声。"
小雨似懂非懂地摸摸照片："叔叔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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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祭奠的人流开始稀疏。韩明一家坐在陵园边缘的长椅上，分享着带来的简易午餐——压缩饼干和一瓶纯净水。
"爸爸，以后还会有战争吗？"小雨突然问，嘴里还嚼着饼干。
韩明和林静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问题太沉重，但他们决定不撒谎。
"我们希望不会。"林静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但如果有，还会有像这些叔叔阿姨一样的人保护我们。"
小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看，漂亮的石头！"
她跑过去捡起一块泛着微蓝的晶体碎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别碰那个！"韩明一个箭步冲过去，但已经晚了。他小心地从女儿手中拿过碎片，松了口气——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矿物。
"可能是普通建筑碎片。"林静安慰道，"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下午重建委员会还要发新的居住证。"
韩明点点头，把碎片扔回草丛。他没注意到，那块"石头"在落地时微微闪烁了一下，就像......眨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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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汽车上，小雨靠在妈妈怀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从陵园带回的一朵小野花。韩明望着窗外逐渐恢复生机的城市景象：新修的住宅楼、重新开张的商店、街上嬉笑的学生......
在一条新建的商业街转角，他们下了车。林静说新开了一家鸡肉面馆，据说用的是战前的老配方。
面馆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韩明点完餐才发现，店主是个退伍军人——他的右袖空空荡荡的。
"最终防线活下来的。"店主简短地说，用仅剩的左手熟练地下面，"这碗送给小家伙，就当是......为了那些没能吃上这口热乎饭的兄弟。"
当热腾腾的鸡肉面端上桌时，小雨醒了。她看着碗里漂浮的葱花，突然抬头问："爸爸，我长大也能当英雄吗？"
韩明鼻子一酸，揉了揉女儿的头："你只要平安长大......就是对英雄们最好的报答。"
店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报道辐射清除工作的进展。在画面的角落里，一闪而过的是柚子博士在实验室的画面，标题写着"虫族残留物研究新发现"。
没有人特别注意这则新闻。在这个温暖的傍晚，大多数人只想好好享受一碗久违的热气腾腾的面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