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间失格
番外篇：夜风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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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和昨天的间隙，人的思绪，往往能得到片刻的喘息，夜晚从来不会说话，但它知道的，总比白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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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澪 × 渚羽 ｜房间里不肯入睡的夜
窗户留了缝，风从半开的木格窗里钻进来。帘子被撩起又落下，像一双迟疑不敢推门的手。
渚羽窝在靠墙那张床上，耳机塞着，手机屏幕亮着，她盯着那张刚在推上热转的合照——梨奈和绫坐在沙滩边，夕阳剪出金边，绫笑着。
那笑容从眼角到嘴角，明亮得几乎不像她。
她点了个赞，然后立刻又取消。
“你一直看着她。”
澪的声音从上铺边缘飘下来，不带情绪，却也不像随口说说。
“不是看她。”渚羽盯着屏幕，“是她们。”
“……嗯。”
“你说——她们是不是不太对劲？”
“你在问谁和谁？”
“绫。和梨奈。”
澪没有立刻回应。她翻了个身，躺回床板中央，盯着天花板那片暗影。
“你觉得她们，像是普通朋友吗？”渚羽又问。
“你觉得不像。”
“我觉得她……不像我们。”渚羽顿了顿，低声补了一句，“像是个弟弟，也像是恋人。”
风吹动窗帘一角，像是在悄悄窥探这一屋子的秘密。
“你是讨厌她？”
“……不是。”
渚羽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壳，塑料边缘在指间吱吱作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告白被捏碎。那种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又被风一吹就散了。
“我是怕。”
澪闭上眼，像是对这一句话想了很久，才轻声说：“我也是。”
她顿了顿，又问：“你怕什么？”
“怕她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人。”
“还是怕，她正是？”
渚羽没有回答。她侧过身，把手机扣在枕边。
夜色在墙角积成深影，风吹着帘布翻动，像是在屋里缓慢地翻书。
“澪，”她忽然低声，“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嗯？”
“我们每个人都在靠得太近，可是却越来越不了解彼此了。”
澪睁开眼，望着黑暗里不知名的某个点，没说话。
渚羽像是说给自己听，“绫是那个最想藏起自己的人，但我好像越看越清楚她哪里不对。就像……一件反着穿的衣服，不管怎么整理，总会有哪条线露出来。”
“如果她真的不一样呢？”澪问。
“我不知道。”渚羽说，“但我想知道。”
她停了好一会儿，又轻声补了一句，“虽然我有点不敢。”
不必言说，答案，自在风中。
“梨奈喜欢上绫了”，渚羽喃喃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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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晴 × 诗乃 ｜厨房夜灯下
暖黄色的灯在旧厨房里勉强点亮一个角落。冰箱还在轰轰作响。
诗乃站在流理台前，正把杯子一个个擦干。
晴背靠门框走进来，手里拿着两瓶饮料。
“……你怎么还没睡？”
诗乃轻轻地说：“睡不着。”
晴把一瓶水推过去：“你是因为噪音？”
诗乃摇头：“不是，是太静了。”
她没解释这句话的重量。
晴没再追问，只看着她把最后一个杯子倒扣在架子上。
“我一直想问你……”
“那天，”“你是不是，本来想上台讲那句开场词的？”
诗乃动作一顿。她没有回头，只把手擦了擦，才轻轻说：“我有想过。但我没开口。”
“其实我那时候听见了你在练。”
诗乃没说话。
“……但我没回头。” 晴轻声，“那是我不对。”
诗乃把手指藏进袖子里，像是在忍着什么不让它流出来。过了一会，她低声说：“没关系。我也没喊你。”
她抬头笑了一下，那个笑容从嘴角轻轻漾开，却没传到眼底。
“……你还会想上台吗？”
诗乃摇头。“我现在怕听太响的声音。”
“不是音响，是掌声吧。”
诗乃笑了笑，“其实两样都怕。”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以为我可以。”
晴点点头，没说话。
窗外的海浪声像远处有人在沉默地说着什么。风带着一点微湿的盐气钻进来，把杯沿吹得发凉。
“我怕的是，”诗乃忽然说，“到最后，我连害怕这件事都说不出口了。”
她低头看向那只水杯，像是在看一个早已无法装满的器皿。
晴轻轻说：“那你还愿意试试看吗？”
诗乃没有回答，只是把那只水杯轻轻地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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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真理惠 × 葵 ｜楼梯口 · 最后的灯还亮着
葵坐在楼梯台阶上，抱着饮料罐在摇。
真理惠走下楼，看到她，语气没什么惊讶：“你又没睡。”
“太热啦。”葵转头笑，“我不是大小姐，没办法冷静地数羊。”
真理惠靠在栏杆边：“你从来都不冷静。”
“那你今晚怎么也不睡？”
“等你讲完废话。”
葵嘻嘻一笑，像是安心了点：“……欸，真理惠，你说人活着是不是很难？”
“你哪来的哲学感慨？”
“今天看着她们笑，我突然觉得，好像哪天大家就不会这么聚在一起了。”
“所以你笑得特别用力？”
葵没回答，只轻轻晃着罐子里的冰块，“我只是想记住这个晚上。”
“你在害怕结束。”
“你不是吗？”
真理惠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的东西。
“你知道吗。”她低声说，“真正难的是——明知道记不住，还要拼命记。”
葵没说话，只是把空罐放在台阶上，轻轻地滚了一圈。
然后忽然说：“要不我们办一次演唱会吧，只有我们八个的。”
“在哪儿？”
“屋顶。”
真理惠一愣，然后轻轻地笑了一声：“疯子。”
葵摇了摇罐子：“那你愿意参加吗？”
“……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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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梨奈 × 绫 ｜房间窗边 · 月色照着你侧脸
风轻轻地推着窗帘。窗子没关，夜海的咸味一路爬上来，在白纱布料上投出一圈细碎的晃动光点。
梨奈倚在窗边的床头，头发散开，像是故意没扎好的模样。
“你还没睡？”她轻声问。
绫摇了摇头，站在离她一步远的位置，像是不敢更靠近。
“外面好像起风了。”
“是啊，海边的夜晚总是这样。”
沉默在她们之间铺展开来，像一块无法越过的浅色海滩。
“今天……”绫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梨奈抬眼看她，语气温柔。
“谢谢你没有追问。”
“可是我现在想问了。”
绫像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眼神一闪，手无意识地握紧了衣角。
梨奈低声说：“你在害怕什么？”
绫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
梨奈没有逼她，只是伸手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点亮屏幕。
屏幕上是那张合照。
“你笑得很自然。”
“那不是真的。”绫几乎是本能地低声说，“那不是我。”
“我知道。”梨奈轻轻一笑，“但我还是很喜欢那张照片。”
绫抬起头看她，月光落在她睫毛上，像薄雪一样不敢停留太久。
“为什么？”
“因为那一刻，你和我都像是正常人。”
绫的手指动了动，终于说：“我不正常。”
“我也不是。”梨奈的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说天气。
绫低下头：“可是我怕。”
“怕我知道你是谁之后，就不喜欢你了？”
绫没有回答，只是咬紧下唇。
梨奈放下手机，轻轻把绫拉到床边坐下。
“你看着我。”她说。
绫迟疑地抬头。
“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我们从来没办法真正成为别人眼中的那种人。”
绫轻轻点头。
“那就别演了。你不用是别人。”
一阵风吹进来，窗帘扫过两人膝盖。
绫像是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变成一句低低的喃语：“但是我喜欢你。”
梨奈没动。
绫低声说完后，像是整个人都空了一块。
梨奈看着她，忽然轻声问：“所以，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
绫的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
“你爱我吗？”
这句话落地时，没有风，没有声音。
只有绫垂下的眼睛，在光影里微微泛湿。
过了很久，她才说：“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现在只想留下来。”
梨奈没再说话，只是轻轻靠过去，把额头贴在她肩上。
“那今晚就先这样吧。”她说。
风还在吹，海浪声一下一下拍着遥远的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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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渚羽 ｜手机亮光下 · 一个人的房间
渚羽回到床上时，澪已经睡熟了。她背对着澪，屏幕一亮一暗。
她打开推，又看到那张合照。
梨奈的笑仍然在。
她盯着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地说了一句：
“像你这样的人，我……”
她没发这句话。只是默默关了手机，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像是怕那个念头漏出去。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最刺眼的不是光，是那种不属于你的光却洒在你脸上的感觉。
她闭上眼，耳边是夜的潮声，是屋里人们呼吸的声音，是自己没能说出口的那句话。
夜色悄然垂落，沙滩上未说完的句子，被风裹起，又悄悄埋进海边那些没来得及留下脚印的黑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