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响。
青年一阵恍惚，等回过神时，发觉自己竟已惊出一身冷汗。
很好，他还活着。
在心底如此庆幸着，他抿了抿唇，勉强勾起一丝嘲弄的冷笑。
“该你了。”
将手枪丢过去，这种恶劣的游戏的精髓就在于每空一发子弹下一发中弹的概率都会提高。他刚才的中弹率为六分之一，那么这一发就是五分之一。
尽管如果对方活着过去了，那么他中弹的概率仍然会有所增加，但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胜负欲，他依然尽可能地使自己表现得尽可能轻松。尽管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参加这种赌局，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即使他决定半道退出，那也会丢尽父亲的脸面。等待他的将是无比恐怖的未来。
所以，他只能用急切的目光盯着少女平静的动作，在心中无比强烈地祈祷枪响。
“华先生，你在期待我死掉吗？”
少女诡笑着歪过头，用似是而非的困惑目光与他对视。
同时，转了转手上的枪，直到它的枪口对准了青年。
“那假如……我这样呢？”
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用骇然的目光盯着对方，身体不由得后退，险些狼狈地跌倒。难以置信对方竟会做出这种举动。
要知道这种赌局，如果她这么做了，即使将他打死，也绝对无法活着出去。
没人会容忍这样一个家伙。果然，在她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同时，周围所有持枪的人都同时将枪口对准了她的脑袋。只要一有异动，就会被射成筛子。
见此，她脸上的笑容却反而加深了些。
撇开枪口摊了摊手。
“嘛~开个玩笑”
果然，她没有那么做。但这实在是个恶劣的玩笑。青年擦了擦额头上了冷汗，坐回凳子，用恶毒的目光瞪着少女。
“疯子……”
正常人没有谁会提出这种赌局，更不会在这种赌局上做出这种明显找死的行为。除非是疯子。
与此同时，在桌旁守候的壮汉也放下指着少女脑袋的手枪，硬邦邦地说道。
“小姐，请不要这么做。”
“嘛嘛~知道啦”
嘴里随意地说道，她将枪口对准自己，然后扣动扳机。动作之流畅，仿若吃饭喝水。
“砰！”
青年正紧张地盯着她时，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然而并非枪响。
那是少女搞怪的叫声。
像是恶作剧般窃笑着，她歪着头望向青年。
“呐~你看，我没死诶？是不是很遗憾？”
尽管青年并未回答，但此刻异常有表演欲的林羽铃却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嗯嗯，我也很遗憾呢”
脸上摆出失望的神情，很真切，似乎真的对自己没死这件事充满遗憾。
“诺，到你喽”
嬉笑着将左轮手枪抛给了脸色铁青的青年。
接下来中枪的概率，是四分之一。
握着枪的手剧烈颤抖，尽管他竭力遏制。屏住呼吸，他用怨恨的眼神盯着林羽铃。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活过这一轮，她一定会死的。
“一定会死……”
心里话不小心说出来了，尽管如此并没有人在意。他屏住了呼吸，闭上眼，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心提到嗓子眼，枪口抵在下颚，随后缓缓扣动扳机。
时间过得很慢，慢到他近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枪机拨动时的机械声响。听到周围人隐隐的呼吸，对面少女指甲轻敲桌子的声音。
然后……然后……
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意识陷入一片死寂。
……
赌局结束，有人过来抬走了男子的尸体。那块方凳的地板上还残留着一片血迹。
“华先生”带来的乌合之众在其死后便作鸟兽散了，似乎生怕其死后的责难波及自己。这些人大都是城中的流氓，贫民窟里爬出来的恶棍，因为跟了将军的儿子，换到了一支军队的编制。正因此，没人为他的死哀悼。
苏折月全程呆滞着看完了这场恶劣的赌博，两人中其中一个死了，而活下来的生者就像必然活下来一样，没有任何人对林羽铃说什么，林羽铃的脸上也没有任何波动，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亦没有胜利者的爽快。反而褪去了笑容，又戴上了那副令苏折月熟悉的冷淡面具。
甚至，苏折月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了一抹浓浓的失望。
不知道失望从何而来，她只是害怕，对这个陌生的人感到恐惧。
就像那个死人说的一样，这个女人所表现出的行为，只能用那个词来概括。
疯子……
而现在，疯子正向她走来。就在不到半小时前，她还是苏折月依赖的“前辈”。然而经历了这种事，她已经无论如何也无法用原本的目光看待她了。
赌场内围观这里人群很快散去，仿佛只是发生了一场不足为道的小插曲。
这是一个青春少女，一个所谓的“赌场前台”所能做出的表现吗？显然不可能，随着她的靠近，苏折月的娇躯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还需要我和你一起走吗？”
熟悉的冷淡声线，仿佛什么都没改变，她正询问自己需不需要她来开车带自己回去。
然而，凌乱的苏折月该怎么回答她？
抬起浅红色的眼睛，她与其对视，在那双黑洞般的眸子中看不到神采，仿佛完全不是一个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人。残忍的赌局就好像只是吃了一顿饭，经历的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样。这种反应令苏折月毛骨悚然。她几乎本能般地摇了摇头，用颤抖的声线回应道。
“不……不用了。”
……
逃跑一般地离开了赌场，不管周围所有那些人看自己的古怪视线。她来到了停车处，发动着驾驶起来显得十分陌生的汽车，离开了红灯区。
开车行驶在路上，她感觉自己脑海中的某种印象被打破了。
本以为魔女都是守护世界的正义使者什么的，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她有些理解先前问林羽铃那些问题时，她回答的“随意”是什么意思了。
的确，就是随意而已。
林羽铃似乎要去和你们两位少女去调查四阶魔兽出没的区域了，苏折月的脑海仍在凌乱，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要回家吗？就现在？会不会被妹妹看出什么端倪？
苏折月无法确定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可以肯定是不会太好。用这样的状态和陌生的魔法伪装自己，去见自己的妹妹，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怎么办？随便逛逛吗？
似乎也只好如此了。
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尽管如此，还是熟悉的街道更让人有安全感，她看着这条大街，像是做了一场梦。
因为人们都在上班，所以路上没有什么人。
苏折月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店铺。
“女仆咖啡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里，但对于这个带给她十分深刻印象的地方，她的眼眸轻轻摇晃。
咖啡店……似乎还在招工呢。
家里的财政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就算变成了女孩子，她依然是要找工作来养活自己和妹妹的。
所以……
苏折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纤细，娇小。但发育得还不错，而且现在的自己，很漂亮。
她有这个自觉，自己现在，很漂亮。
某种意义上说，或许比自己的妹妹还要漂亮。
这就让她不禁迟疑起来。
现在工作不好找，而且自己又变成了这样子，所以，要试试吗？
去这家店里，再应聘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