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因为要尽早赶去咖啡店报到，苏折月又起了一个大早。虽然许温言并没有告诉她究竟要几点去，但因为是第一天工作，再加上昨天的那件事……她还是觉得尽量讨好她比较好。
虽然心中很不情愿，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该面对的事情，她也只好祈祷事情能往更好的方面发展了。
穿好衣服来到门前，昨晚睡觉时已经锁上了门防止妹妹趁她睡着发现她的秘密。此刻把门打开，她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声音。
嗯，没有人。
鬼鬼祟祟地下了楼。经过一整天的适应，已经比较习惯这具身体了。洗漱过后给焰绫做好早饭，然后便驱车离开了家。
时间来到七点半，市中心正是早高峰。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疲惫的上班族，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八点，苏折月终于来到咖啡店的门口。
把老旧的轿车停在树荫下的停车位。颇有些紧张地打开了店门。
已经有人了。
两名身着黑白女仆装的少女正在打扫店面，正是昨日见过的二人。
这家店似乎一共只有四个人打理，生意也说不上多好。不过想到昨晚的事情，似乎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正常发工资就好。不，最好是别找自己的事。
默默地推开门，二人随即向她投来目光。
“呀？是苏折月吗？来这么早？”
说话的是那名叫绪圆的少女，另一人只是看了她一眼，投来一个微笑，便拿着扫帚继续打扫卫生。
“嗯……”
轻声回应了一声，苏折月扫视过四周，困惑道：“许温言……呃…老板呢？还没下来吗？”
昨日听说许温言本就是住在这里的，这时候还没见她身影，是没起还是没下来呢？
“她很早的时候就出去了，说是要今晚才回来。”
绪圆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惬意地看了眼周围。
“感觉怎么样？第一天来上班，应该还挺新奇的吧？”
“嗯……有点紧张。”
目光飘忽，苏折月闷闷地回应道。
紧张是真的，不过不是因为第一天上班。
“这样吗？不用担心啦~咱们的工作还是很清闲的，而且往好处想想，明天可就是周六了，可以休息一天哦？而且工作时长也不多，下午三点就可以下班……”
打量着胆怯的苏折月，她忽然勾起一抹坏笑。
“说起来，你也该去换你的工作服了吧？”
“诶？”
闻言，苏折月诧异地抬起头，起初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见到其身上穿着的女仆装，很快就明白了这所谓的“工作服”是怎么一回事，俏脸上飞快地泛起了一抹红霞。
但也没法拒绝，毕竟这本就是工作的一部分来着……
“嗯……”
细弱蚊蝇地回了一声，苏折月抬眸，弱弱地说道。
“那个……可以告诉我在哪换吗？”
“二楼。”
“啊？二楼吗？那个……具体在哪呢？”苏折月有些迟疑，二楼在她看来已经成为某种不祥之地的代名词了。
“嘛……确实有点麻烦……”
有手指抚摸着下巴，她思索着。
“要我带你去吗？”
“啊……嗯，拜托了”
……
跟着绪圆来到了二楼的更衣室。
刚进门就看到里面摆满了各种样式的女仆装。复古的，日式的，以及其他各色衣裙什么的。她关上了门，绪圆此刻站在她门口。
“你记住下去的路线了吧？我如果记住了我就先下去打扫卫生了。如果有什么急事给我打电话。”
“诶？哦……好。”
呆呆地应允，很快，自门外响起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二楼似乎就剩她一人了……
刚才她们交换了手机号码，而且经由几次上下，她也的确记住了这里的大概构造，因此不必担心迷路。
但她还是有些害怕。害怕那名叫作许温言的少女，害怕这里未知的事物，只是被她压在心底没有说出口罢了。
从衣架上挑选了自己尺码的，和那二人相同款式的女仆装。抚摸两下，质地很柔软、细腻。并不粗糙，甚至比苏折月身上穿着的裙装还要顺滑。显然这并不是中世纪的那种劳动女仆穿着的粗布装束，而更多的是考虑了穿着的舒适度与美观。
虽然羞耻，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把心底躁动的不安感压住，她缓缓褪下身上的裙装。
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青涩的身段，微红的脸颊。将衣服放在专门的收容袋，她提起女仆装套在身上，还有各种配套的繁琐装饰。大约十分钟后，她终于穿好了这件衣物。
余光瞥过镜子中的自己，老实说，很漂亮。镜中的少女本就柔弱，浅红色眼眸中暗藏的一份忧虑更添加了一分易碎感，使她看起来如同一株娇弱的小白花。三千青丝披散身后，搭配上整齐的女仆装又使她看起来很端庄。但却并不是那种自然而然的，像是贵族小姐般由发自内心的自信所油然而生的端庄感。反倒像是强迫自己撑起胆怯的内心，用娇弱的灵魂、易碎的身躯，来撑起那种执念般的感觉。让人想看到她丢掉那种信念。看到她破碎，看到她崩溃，看到她的红宝石眸中失去光彩。
很糟糕。
苏折月目光微微一滞，很快撇过脸。她不敢相信镜子中的那竟是自己。那么一个如此憔悴却倔强的，容易激起人施虐欲的少女，竟是自己。
长叹一口气，总之，现在该出去了。
缓缓打开门，将手机放在裙装的口袋里，正该下楼的时候，她却忽地停了下来。
目光怔怔地望向某条偏僻的走廊。
昨天在那里的遭遇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今许温言不在，似乎是很好的机会。
去看看那间房间里有什么？
心底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抿了抿唇瓣，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一方面在恐惧被发现遭到许温言的报复，一方面又在好奇房间里那像是呼救一样的敲击声究竟是什么东西。直觉告诉她，想要知道的话，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既然人都不在这，只是进去看一眼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心中升起了这样的念头，随后便如同野火般蔓延。不断增强的侥幸心理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迈出下楼的步子。深吸一口气，她还是决定冒这个险。
……
昏暗潮湿的走廊，因为没有灯苏折月用手机的手电筒照明，很快来到了那扇门前。
门依旧没有锁。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折月内心忽然有种不安感，明明昨天差点被她进去却依旧不锁门？这未免有些不合逻辑。迟疑了片刻，她还是缓缓地按下门把手，打开房门。
里面是一片漆黑。
从闪开的小片门缝中照进灯光，虽然光线很暗，但她还是勉强看清了里面的布局。
是一间卧室？
考虑到这里的前身似乎是一家酒店，有这样的布局似乎也不稀奇。但因为许久未住人，也未经打扫，这里积攒了厚厚的灰尘，随着开门的空气扰动而飞散到空中，涌入鼻腔，苏折月嗅到了浓浓的尘埃气息。
窗、办公桌、独立卫生间、电视柜，一切都是那么正常，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有些紧张地探进去半个身子，苏折月试着按下灯的开关，但没有反应，似乎是坏掉了。
唯一的照明就是手机的灯光，苏折月胆怯地喊了一声。
“有人吗？”
理所当然地，并没有回应。
假如这里藏了人的话应该会回应她的呼唤吧？那既然没有回应就意味着没有人吗？苏折月不是很确定。她有些迟疑自己要不要走进去，但想到能够使用魔力的自己面对一般的成年男性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衣服内部的兜里还揣着自己偷偷带来的手枪，她还是壮着胆走了进去。
很快，她就嗅到了一丝古怪的气味。
混杂在灰尘的味道中，味道很淡，但很刺鼻，而且很熟悉，似乎曾在哪闻到过。突然的变故让苏折月心跳加快，她紧张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枪，一手拿着手机照明。
“有人吗！”
再次出声询问，这次声音稍大些，但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小心地打量着四周，铺着白色床单的床，蒙着厚厚灰尘的床头柜，以及……
苏折月微微睁大眼，目光聚焦到床单角落的一抹刺目的鲜红，那是血迹吗？
心中更加不安。但因为迟迟未曾见到有人存在的痕迹，她还是壮着胆子凑近了床铺的位置。
刺鼻的味道更浓了，她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之前在那个走廊空间内闻到过的，是那个巨人身上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她捂着口鼻皱起眉头，揭开床单上的薄毯。
——红得发黑的床单映入眼帘。
大片的血迹构成了一个足有成人大小的长方形，满是褶皱，像是某人挣扎过的痕迹。苏折月瞪大了眼，看这样子，的确有人曾在这里被囚禁过？甚至说不定……已经死了？
毕竟这么大的出血量，想不死都难吧？
咽了咽口水，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这场景还是超脱了她的预料。
接下来是……排查床底。
窗的侧板并不高，她需要俯下身才能借助微弱的灯光看清黑暗中的东西，然而，刚一俯下身，她的身体便猛地瘫软下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滚落一滴冷汗，转头捂着口不住地干呕。
床底藏着的，是一瓶瓶泡在黄棕色的福尔马林溶液中的，堆砌在一堆，像是肿瘤一样，密密麻麻的……
人类眼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