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日子像软软的年糕,懒洋洋地拉长,每一刻都粘着阳光。
我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屋里已经热得像是被阳光填满了。妈妈打开窗户通风,一边绑着头发一边说:“今天又是个大晴天哦。凌也他妈妈刚才还来过,说他已经在院子里等你了。”
我眨了眨眼,没完全清醒,但“凌也在等”这句话比闹钟更有效果。
我匆匆换了衣服,洗了把脸,就往门外走。门刚打开,就看到他蹲在台阶上,穿着凉爽的T恤和短裤,正抓着一瓶还冒着冷气的汽水往脸上贴。
“早啊——”他一边挥手一边咧嘴笑,“你起得好慢。”
“才没有。”我坐到他旁边,接过他递来的汽水瓶,手指冰凉凉的。
“今天我们要干嘛?”我问。
他思考了一下,眼睛忽然亮了:“我们去河边吧!”
于是我们拉着手出发,沿着小巷一路走到镇边的那条小河。那里有一座老旧的石桥,水流不急,岸边长满了高高的草,每年夏天我们都会偷偷来玩水。
“上次你说想捉蝌蚪对吧?这次肯定能抓到。”
他跳到水边,脱下凉鞋,踩在水里哗啦啦地走来走去。我跟着他,站在浅滩上,阳光在水面反光,把他的脸都照得亮亮的。
“这里有一只!”他弯腰伸手,一把捞起一个水中小东西,然后转头给我看:“喏,蝌蚪!”
我凑过去看,小小的黑点在他掌心里摆动,细细的尾巴像是在跳舞。他得意地看着我:“怎么样,我厉害吧?”
“嗯,很厉害。”我笑了笑,“但你再不放它回去,它就要被晒干啦。”
“啊,对哦!”他赶紧把蝌蚪轻轻放回水里,然后转头看我,眼睛眯着笑:“好啦,我还是更擅长捉你。”
“……哈?”我没反应过来。
“你啊,每次都被我抓住。”他坏笑着扑过来,像是在玩幼儿园那种抓迷藏的游戏,把我吓得连忙往水里跑。
我们一边笑着一边追逐,水花四溅,裤脚都湿了,却谁也不在意。玩累了就坐在石桥下的树荫里,晒干头发,一人一根冰棍,安静地看着天空发呆。
“夕音,”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点不安,“你以后,会不会不想跟我玩了?”
我咬着冰棍的棒子,转头看他。
“你长得比我快,脑子也比我聪明,老师都喜欢你,说你是大姐姐……我怕以后你就……有更好的朋友了。”
我愣了几秒,然后认真地回答:“如果我真的变得比你厉害了……那就更该我来保护你吧?”
他一下子红了耳朵,嘟着嘴:“你又说这种像大人的话……”
“本来就是嘛。”我轻声笑着。
阳光热热地洒在院子里,偶尔传来蝉鸣的声音,院子里种的向日葵早就开得灿烂了。每当下午时分,我和妈妈都会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看着隔壁的凌也一家人忙来忙去。
凌也的爸爸总会在院子里支起一个小小的充气泳池,拿着水管开始往里注水,每次凌也都会迫不及待地穿着短裤,在一旁跳来跳去地等待。
“夕音!你也快来啊!水池要装满了!”
我听到凌也的喊声,回头看向妈妈,妈妈笑着点点头:“去吧,玩得开心点。”
我换上凉凉的小拖鞋,快速地跑到隔壁,凌也一看到我就兴奋地冲过来,拉着我的手:“快点,一起下水!”
我们两个孩子坐在小泳池里,冰冰的水没过我们的脚踝,像是在热乎乎的夏日里偷来的一点清凉。
凌也总是喜欢在水里踢着脚,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每次我都会笑着伸手挡一挡:“别乱踢啦!”
他笑着继续泼水,一脸调皮:“我才不听!”
妈妈和凌也的妈妈坐在旁边,一边看着我们玩闹,一边闲聊着:“孩子们夏天最开心啦,看他们笑得多开心。”
我转头看着妈妈,她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一样温柔,让我不禁感到安心。
傍晚的时候,凌也的妈妈总会端出一盘切好的西瓜,我们围坐在台阶上,拿着大大的西瓜片啃着,汁水滴下来也不在意。
“夕音的脸上沾了好多汁!”凌也咯咯地笑着,指着我的脸。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抹抹脸颊,却越抹越多,凌也笑得更厉害了。凌也的妈妈拿来湿巾,温柔地帮我擦干净,笑着说:“夕音要慢点吃哦。”
吃完西瓜后,两家的爸爸们会把院子里的椅子摆好,一边吹着风,一边聊着天气、工作,还有关于我们未来的学校。夜风轻轻地吹着,带着一点点草木的清新味道。
凌也靠着我的肩膀,有些犯困了:“夕音,我明天也要一起玩。”
我轻轻点头,小声地说:“好啊,明天也一起。”
这就是夏天的日常,简单又美好。就算什么特别的事都没发生,只是这样一起坐着,吃吃西瓜,聊聊小天,就已经很幸福了。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甚至会忘记曾经那个孤独的自己。因为身边有凌也,有爸爸妈妈,还有隔壁温柔的邻居一家。
暑假快结束时。
爸爸妈妈牵着我的手走向神社,夕阳正一点点地褪去,天空被染成了柔和的橙红色。凌也和他的父母早已在神社入口等着我们了。远远看见我们来了,凌也立刻兴奋地挥着手:“夕音,这里这里!”
今天我们都穿上了浴衣。凌也的浴衣是蓝色的,上面点缀着小小的白色图案,看上去很精神。我穿的是浅粉色的浴衣,上面有淡淡的小花图案。刚走近一点,他就开心地笑了起来:“夕音穿浴衣,好可爱!”
我不自在地低下头,小声回应:“你也很帅气。”
他立刻兴奋起来,拉住我的手:“走,我们一起去捞金鱼吧!”
“嗯,好。”
我们两家人一起走进神社,夜晚的灯笼逐渐亮起来,将祭典会场照得温暖又明亮。到处都是人们的笑声与摊贩的叫卖声,空气里飘着甜甜的苹果糖和烤鱿鱼的香味。
凌也拉着我来到捞金鱼的摊子前,老板递给我们两个小网兜:“小朋友,要不要试试捞金鱼呀?”
“好!”凌也信心满满地接过网兜,“夕音,看我多厉害!”
但事实证明他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那么厉害。
“啊!又破了!”凌也着急地喊道,网兜第三次被水弄破,鱼还是没捞上来。他的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看起来快哭出来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背:“你用力太大啦,我来试试。”
我慢慢蹲下来,网兜轻轻地伸入水中,小心地往上提。虽然动作也不太熟练,但很快,一条小小的金鱼就被稳稳地放进了旁边的碗里。
“哇!夕音好厉害!”凌也激动地拍着手,眼睛闪闪发亮,“你教我一次嘛!”
我认真地给他示范:“要温柔一点,网兜贴着水……”
他乖乖地点头,照着我的方法试了一次,虽然还是没成功,但这次他笑了:“虽然失败了,但我懂了,谢谢你,夕音。”
我们放弃了继续捞鱼,拿着那条小小的金鱼来到父母身边,妈妈们正在一起开心地聊天,爸爸们则笑着喝饮料。看到我们回来,妈妈开心地摸摸我的头:“哎呀,夕音厉害呀。”
凌也的妈妈也笑着说:“凌也,夕音又帮你了吗?你可得多感谢夕音啊。”
凌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会的。”
这时神社里开始放起了烟火,大家都抬头看向夜空。凌也和我并排站着,他忽然轻轻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小声地说:“夕音,今天真的很开心,下次夏日祭我们也一起吧?”
我转头看着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嗯,一定。”
“拉钩哦!”凌也认真地伸出小拇指。
“拉钩。”
我们两个孩子在烟火下认真地许下了约定,小指轻轻勾住彼此。烟火绽放在夜空中,一朵又一朵,美得像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