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腹部还是有点钝钝地不舒服。
我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抱着被子犹豫了好几分钟,最终还是掀开被子坐起身。
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但我想……今天还是去学校吧。
不是不舒服就不能走动,只要不是严重到撑不住,我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像平常一样过完一天。
下楼的时候,妈妈正准备盛味噌汤,一见我穿着制服下来,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
“想出门了?”
我点点头,语气轻轻的:“嗯……不想太久没去就把节奏打乱了。”
妈妈笑了,没再劝什么,只是把汤碗递过来时,说得格外温柔:“那等一下我再帮你贴一个暖贴。不要逞强哦,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我轻声应着,捧着汤碗坐下,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吃完早饭,背上书包的时候,妈妈果然又站在玄关那头,用一种“这我已经说了第五遍”的语气再次叮咛:
“不要跑步,不要吃太冷的东西,不舒服就申请早退。你今天肚子还是有点涨对吧?”
“有一点……”我扶了扶书包带,冲她笑了笑,“我会注意的啦。”
“你要是真的坚持要去,就照顾好自己。”她替我把围巾围好一点,又往我包里塞了一块备用暖贴。
我轻声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出门。
春天的早晨还带着点薄薄的凉意,阳光不强,风一吹过来,脚步不由得放得慢了些。
走到小树那的时候,我正准备像平常一样站下,却发现前方那熟悉的侧影,已经安静地站在了那棵树下。
凌也。
他今天居然来得比我还早。
我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走过去。
他先是没注意我,像是有点心事地盯着地上的影子发呆,直到我靠近两步,他才突然抬头,像被惊了一下。
“欸?你来了啊!”他张口的声音带着一点急,“我还以为你今天可能还会请假……”
“我也以为我会。”我笑了一下,“但想想还是……想来了。”
凌也看了我一眼,嘴角轻轻弯了一下:“……你还好吗?”
我点点头,“不是特别舒服,但已经没事了。真的。”
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自己书包带上的一个挂件塞回原位,像是故作随意地说:“那……今天我帮你拿书包吧。”
“啊?不用啦,我又不是发烧……”
“我也没说你是发烧。”他低声说着,却已经一手从我肩膀上拎走了书包,“就让我拿一段啦。反正也就这点距离,你就当赚了一次专属搬运工的服务。”
我忍不住笑出声。
他的手法不算轻巧,但那种小小的别扭和“硬要关心”的语气,反而让我觉得心口特别轻。
我们并肩走在路上,一起穿过小巷口。
我低头看了眼他的侧脸,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我们一起走进学校时,早自习的钟声刚响没多久。
走廊里还有不少人边走边聊天,空气里是教室门拉开拉上的咔哒声和男生们篮球拍在手心的声音。
刚走进教室,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
“欸欸,藤咲今天来啦!”
“真的耶,我还以为你今天也要请假呢,昨天没看到你!”
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女生凑了过来,有人小声问:“你……身体好点了吗?”
我笑着点点头,声音温和却尽量轻松:“嗯,没事了,就是小毛病,休息一天就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脸色看起来还不错。”她们纷纷点头,然后又扯到别的话题,话题迅速变成了今天体育课要跑测验的事,气氛热起来。
我微微松了口气。
凌也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但仍旧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
我们彼此交换了一个“没事的”眼神,他才放下心似的低头整理笔袋。
上午的课节一节节过得很平稳,我小心地不让自己太用力弯腰,也没多动,就像妈妈说的那样,“把自己当个瓷娃娃对待一天也没关系”。
课间偶尔和同桌说几句话,也会低头把头靠在手臂上短暂闭目。凌也看见了,也不会出声打扰,只是悄悄把我桌上的水杯拿去帮我续了温水。
终于熬到了午休。
我打开便当盒,还是妈妈今天早上做的小饭团和煎蛋,虽然冷着也能吃,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凌也说:
“我想去食堂加热一下,热乎一点吃起来舒服。”
我说着刚要站起来,凌也却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几乎是下意识地一边把我按回去一边抢过便当盒。
“你坐着,我去。”
“诶?没关系啦,我可以自己去——”
“你都说还不太舒服了。”他说得理所当然,语气平静但不容拒绝,“你昨天才请假,今天就来学校已经很拼了。就一段路而已,让我动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我张了张嘴,一时竟接不下话来。
他抱着便当盒往外走的背影带着点熟练的笨拙感。
穿过排排课桌时,他还特意用另一只手把便当压得稳稳的,生怕洒出来一样。
“你们两个啊——”旁边的女同学小声笑着说,“真是越来越像老夫老妻感了诶。”
我装作没听见一样地低头喝水,但耳根却悄悄发烫。
过了没多久,凌也端着加热好的便当回来。
“热得刚刚好,别烫到。”他把便当推到我面前,还小声补了一句,“盖子开的时候有点热气,小心点。”
我接过来,轻轻说了句:“谢谢。”
他一边坐回座位一边把脸别到窗边,嘟囔了一句:“你以后也可以学我那种便当盒,不用跑去加热,比较方便。”
“我想吃热的嘛。”我小声说。
他没回话,但嘴角微微扬起来了。
午饭后,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有些同学趴在桌上睡午觉,有些戴上耳机听音乐,还有几个人还在小声聊天。但我们的这块区域,意外地安静。
我靠着桌子发呆,手指无意识地转着刚收好的筷子盒。
“你真的没在逞强吧?”身边传来凌也压低的声音。
我转头看他一眼,轻轻点头:“真的。我妈早上已经检查过一次了,我也不敢乱来。”
“那就好。”他靠在座位上,侧头望着窗外,“……其实我昨天有点想传讯息给你,但又怕你在休息。”
“我看到你有上线。”我笑了一下,“但你没传话,我就知道你在顾虑这个。”
他似乎愣了一下,低声问:“……那你有在等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望着他那双不安分地微微动着的手指,顿了两秒,才小声说:
“我……有一点点吧。”
他没再说话,但嘴角抿了一下,像是偷偷笑了。
“那,下次我可以传吗?”
“嗯,”我微微点头,“可以啊。”
阳光洒在我们的桌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影在纸面上一晃一晃,心里像飘进了一阵羽毛——轻轻的,暖暖的。
下午的课意外地不怎么费力。
凌也中途还偷偷塞给我一颗糖,是橘子味的。他没说什么,只是在我打开课本时把它悄悄放到我的笔记旁边,然后假装专注地看黑板。
我拆开糖纸,糖果入口时的一点甜味和凉意,像是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的倦意。
放学的钟声一响,整个教室像松了口气一样热闹起来。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凌也已经把他的书包背好了,站在我座位边等我。
“走吧,一起回去。”
我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句:“嗯。”
放学路上的风还带着一点傍晚的凉意。
我们走在路边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偶尔风吹过,树叶在脚边轻轻滚动。
“今天一整天,你忍得还好吗?”他问。
“其实后半段已经好很多了。”我望着前方,“主要是早上有点怕自己撑不下来……但有你在,感觉安心不少。”
凌也侧头看我:“诶?”
我抿了抿嘴角,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到了两家分岔的门前,他停下来,站得比平时离我稍微近了一点。
“今天……谢谢你来学校。”
“我才要谢谢你。”我轻轻说,“还有便当的事。”
我们彼此看了一眼,都像在寻找那个“要不要多说一句”的缝隙。
但最后,我只是轻轻摆摆手,笑着说:
“明天见。”
“明天见。”
我们背对背地推开各自的家门。
那一刻,我能感受到背后那份静静存在的温度,没有说出口,却一直跟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