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众地寻她千百度

作者:村夫俗子 更新时间:2025/5/27 14:29:06 字数:2375

第二天早上,文婷拿出一张杭市的地图,她已用红笔标注了几个地方。

“我昨晚把全市的机械厂全部标注出来,你看是从最近还是最远开始?是每一区域找过去,还是抓大放小?”

“我想还是从近到远,每个区域都找一遍。”

杭城的夏天的早晨已经很热。轴承机械厂区的柏油路被七月骄阳烤出沥青味,文婷握着档案袋的手指在保安室的窗框上敲出断续节奏。一个慵懒的保安,打开窗户玻璃:“敲什么敲。”

“师傅,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你厂里有没有一个叫栾月的工人或设计人员?”我递上一包烟问道。

保安斜睨了一眼香烟的牌子,接过去,懒洋洋的说:“没有这个人。”

“师傅,你看看,就是这个姑娘。”

值班的保安瞄了一眼,不耐烦地说:“给你说没有就没有,没完没了。”说完之后把窗玻璃也关上了。

我和文婷只好前往第二家,第三家。

第三家机械厂,与詹文婷父亲的公司有业务往来,文婷也常来这家交接业务,因此很容易就进入厂区办公楼。

詹文婷来到机械厂工会,以市妇联检查为名,调出全厂女职工的名单。

“同志,你们厂的员工宿舍区有独立淋浴间吗?”

文婷用圆珠笔尖轻点着花名册上模糊的"栾玥"字样。她鬓角的汗珠正沿着下颌线滑进米色衬衫领口,在领结处洇出深色痕迹。

工会主任的搪瓷杯停在半空,茶叶梗在杯口浮沉:"淋浴间?女工澡堂每月逢五开放。"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们妇联查卫生也不用这么较真吧?"

“这个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根据大数据推送,我们根据抽查名单,要栾玥来答抽查问卷。你把她请来,我让她做一份问卷。你可以事先交待一下,全部填优。”

很快栾玥就来到了。我一看,只是同性,名字同音不同字而已。我给文婷使了使眼色,文婷会意,栾玥填完问卷,我们匆匆地离开。

第六天,我们来到第十家机械厂,根据工会名单显示,有一个叫阮月的女工在冲压车间。下午四点二十七分,冲压车间的声浪几乎掀翻屋顶。文婷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流水线尽头有个扎藏蓝头巾的女工,耳垂在日光灯下泛着银色反光。

"栾月!"她的喊声被机器轰鸣吞没大半。被拽住的女工转身时,文婷已经冲到面前,手里攥着从档案室偷拍的证件照复印件。

"你有病啊!"女工扯下头巾,左耳垂的月牙形疤痕其实是电镀时溅落的金属液烫痕。流水线组长吹响哨子,文婷在三十七双眼睛的注视中后退,小腿撞上堆料框,生锈的螺母从倾斜的铁框里瀑布般泻落。当我们被围住的时候,文婷出示了妇联检查通知,才在冲压车间主任的道歉声中出来。

第十天。我们来到最后一家机械厂。

我们把市妇联检查的通知给工会主任看,并说明了来意。

工会女主任许倩介绍说:“我们厂去年底改制时,确实有个姑娘在机床刻过什么东西。"她脚边的黄狗正啃着文婷递过去的火腿肠,"后来纪委来查,说是破坏国有资产。"

文婷的笔记本突然被夜风吹开,密密麻麻的"栾"字从纸页边缘漫出来。我看着她用红笔圈出工会女主任说的那台机床编号。

然后由工会主任带我们来到了切削车间。

文婷和我来到空气潮湿的切削车间。远处夜班卡车碾过减速带,震得厂区围墙上的碎玻璃簌簌作响。通过调查发现该车间曾经有过一个叫栾月的姑娘在这里上过班,因破坏国有资产被开除了,现在不知道她的去向。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又断了。

线索虽然断了,但我至少可以肯定栾月曾在这里干过。有可能还在这座城市。

于是我们又在市区大小街道转了几圈,想碰碰运气。

有一天,我在大衔上发现一个背影很像栾月的人,可是,当我冲上去时,却发现不是栾月。

有一次,因此还被女的骂我流氓,还有一次差点被女人的老公误会,直到文婷出面解释,才得以被原谅。

接下来同样毫无收获。

我在文婷家住了二十多天,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承蒙她的关照,当我得知今晚是她的生日,我在酒店特地安排了为她庆生的晚宴。

这个晚上,她喝醉了。文婷拉着我的手说:“别离开,陪陪我好吗?”

“你躺下,我就坐你你边上陪着你。”

“你对你的女朋友太好了,为什么我不早点遇上你?”

“现在遇上也不迟呀。”

“那你娶我吧。”

“你醉了。”

“我没醉,我还可以喝。我每年生日,父亲只转账却从不陪伴我,你是第一个给我过了一个最愉快的生日。”

文婷挣扎着起床,来到餐厅,又要和我喝酒。

我望着文婷摇晃的酒杯,琥珀色液体在暖黄吊灯下泛起涟漪。她今天涂了樱桃色的唇釉,此刻被酒液浸润得愈发鲜艳,像是要融化的草莓糖霜。

"其实我特别讨厌过生日。"她开口,指尖沿着杯口打转。我注意到她耳垂上坠着的珍珠耳环,那是她妈妈小时候给她过生日,在地摊买的塑料制品,当时她妈妈笑着说等以后有钱了给她买真货。此刻那颗人造珍珠在她发丝间若隐若现,倒真像滴凝固的月光。她讨厌她的妈妈,但十多年了,她依然戴着她妈妈给她戴的塑料耳环,又说明了什么?

酒瓶已经见底时,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滚烫的温度让我心跳漏了一拍,"你知道我爸今天给我发了多少红包吗?"她摸出手机戳开聊天记录,最新消息停留在凌晨十二点,转账金额后面跟着系统自带的蛋糕表情,"五万二,他说谐音'我爱你'。"冷笑声混着酒气喷在我颈侧,"去年是四万八,前年是三万六..."

她的指甲深深陷进我皮肤里,我忽然想起上周帮她搬家的情景。整理旧物时翻出十几个未拆封的礼物盒,缎带都落满了灰。那时她轻描淡写地说:"都是我爸寄来的,拆了也是些名牌包,没意思。"

"小时候我妈会做长寿面..."她突然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喉结滚动时珍珠耳环撞在玻璃杯上叮当作响,"离婚那天也是我生日,他们吵到半夜。我爸拖着行李箱要走,轮子卡在门槛上咯噔咯噔的...我躲在被窝里数那声音,数到二十七下就没动静了。"

酒杯"当啷"砸在桌面,她猛地捂住脸。我看见泪水从她指缝溢出来,在银色美甲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我每年都在等...等他会不会突然敲门说'婷婷爸爸来陪你切蛋糕了'..."抽泣声闷在掌心里,像受伤的小动物呜咽,"可是...可是为什么连你都记得买蜡烛..."

她突然踉跄着扑进我怀里,发间残留的栀子花香混着红酒气息将我淹没。我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呢喃:"刚才许愿的时候...我偷偷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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