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让文婷卖首饰和小车来维持机械厂的运转。我只好拆东墙 补西壁，从鹭市几个企业调集资金。
当命运的丝线在暗夜中震颤出第一道裂痕，宇宙的琴弦便悄然编织起悲怆的复调。灾厄从来不屑于独行，如同季风裹挟着雷暴，潮水牵引着漩涡，那些看似偶然的破碎总在因果律的褶皱里彼此应和。
苦难的叠加并非偶然的恶意，而是生命在淬炼认知维度的必经仪式。当我们凝视接踵而至的厄运，本质是在目睹时空经纬里早已镌刻的启示录——唯有在连续的崩塌中，人类方能读懂瓦砾深处隐藏的涅槃密码，于废墟的重压下重新校准灵魂的秤砣。
在我机械厂处于风口浪尖的时候，鹭市的企业也严重受挫。茶楼现在也只能稍有赢利。因为时间久了，老板之间熟了，他们开始暗箱操作，绕过茶楼的平台。
鹭市的旅游业个别景点宰客被曝光后，旅游团体锐减，我的海景别墅也受到波及，我能筹到的资金有限。
“木森，茶楼有一半的老总绕过我们的平台，我们的收入减少一半以上，怎么办？”晓蔓急促地打电话跟我说。
“你着力培养新网红，把与我们合作的较好的老总提供更优质的服务，把他们的生意做大，其他老总所占的份额自然减少，等他们求我们的时候，就提高对他们的抽成，甚至不与他们合作。”
“海景别墅住宿率也减少了许多，怎么办？”
“这个我知道。大环境如此，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你可搞一次全国性、世界性海景观景摄影大赛，在景区的重要位置多投一些海鸟的食物，把更多的海鸟吸引过来，让摄影师把最美的照片呈现给全世界人民，吸引外国游客来观光、康养。”
“我准备结婚了，你能不能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祝福你。我一定参加。”
晓蔓的婚讯像一枚生锈的钥匙，突然拧开了记忆里早已结痂的抽屉。那些暗夜里流淌的体温，月光下互相啃噬的伤口，原来都成了琥珀里封存的萤火虫——永恒发亮却永远无法苏醒的标本。
我回鹭市参加了晓蔓与X的婚礼。当我看到他们恩爱的情景，心里无法描述的滋味。
教堂钟声碾过耳膜时，我突然尝到口腔里泛起的铁锈味，不知是旧年情欲的残渣，还是时光锈蚀心壁剥落的碎屑。
从理智上，我应该举杯祝福他们，可胸腔里翻涌的却是文明社会禁止承认的占有幽灵。那些在彼此皮肤上镌刻的密语，终究成了被新婚纱强行覆盖的楔形文字。或许真正的成人礼，就是学会在祝福的掌声中吞咽私藏的毒酒，目送自己某部分的灵魂永远葬在别人的无名指下。
黄昏的光线斜切过婚纱照时，我突然看清了存在的诡计：肌肤之亲从来不是契约，而是沙漏里逆向流动的沙——我们以为在交换永恒，实则不过借对方的身体，丈量自己注定消逝的温度。晓蔓的婚车驶向晨雾时，我对着后视镜里溃散的自己举了举空酒杯，敬这被文明驯化的**，敬自己无法在日光下哀悼的悲伤。
参加完晓蔓的婚礼，我回到了曾与栾月同住三年的房子。
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我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位美女。
她的美是极光在视网膜上凿出的裂隙——当灯光舔舐过锁骨时，整条银河都成了脖颈曲线的余震。那些被诗人滥用的玫瑰与晨露，在她瞳孔深处裂解成更原始的图腾：冰川在融雪季崩裂的脆响，远古矿脉在岩层中增生的痛觉，所有文明尚未学会命名的震颤频率。
“小妹，你找谁？你敲错门了吧。”
“林木森先生，我找你呀。”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好像从未见过面呀。”
“先生的大名如雷灌耳，鹭市谁人不晓。”
“知道我名字的的确很多，可知道我住这里的人却很少。你是怎么知道的？”
“保密。知道你的住处很难吗？”
“你找我有事吗？”
“找你肯定有事。你是这样把一个美女堵在门口，谈事的吗？”
我赶快把她让进房屋。她走进来时，我才敢认真地看她。
她的美是用尺规丈量出的三庭五眼，更像是拓扑学里的莫比乌斯环。她耳垂后淡青的血管像正在解冻的冻土带，昭示着某种永恒的脆弱性；唇角的弧度暗含非欧几何的悖论，让所有凝视者坠入自相矛盾的引力场。就连裙摆扬起的风都携带微型雪崩，将围观者的视网膜冲刷成荒原。
房子有晓蔓经常来打扫，很整洁干净。我给美女泡了一杯茶，又泡了一杯咖啡。问：“借问小妹如何称呼？找我何事？”
“你叫我凯昵就行。这是我带来的合作意见书和合同。”说着，她把档案袋递给我。
我认真地看了起来，不禁心中窃喜。这不就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吗！
“你也不问问我吃饭了吗？”
“这么迟了你还没吃晚饭呀，不好意思，我也是今天刚回来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我马上叫外卖。”
她的直爽，让我对她产生了好奇心。于是边跟她聊着天，边仔细地观察她。想从她的外表和表情看出点什么。
她的这种美自带熵增定律。当灯光第九次在她肩胛骨刻下年轮，那些曾被蝴蝶骨割伤的夜色开始集体逃课。我终将明白：极致的美是存在主义的地震仪，它测量的是人类对虚无的耐受力——她越是璀璨如超新星爆发，越照见众生皮囊下蠕动的灰烬。
“看够了吗？这样瞪着美女看好像不礼貌哦。”
“还没看够。因为你太美了。美从来不是恩赐，而是创世代码里的漏洞，是诱使男人纵身跃向虚妄的坐标。当你第七根睫毛坠入咖啡杯涟漪时，我仿佛听见整个宇宙的叹息。”
“看来林总也是情场高手，能讲出这么玄妙的情话。”
“有感而发而已。”
这时候，外卖已经来了。
凯昵津津有味地吃着外卖，我继续看合同。
“这么美好的夜晚，不请我喝一杯吗？”
“哦，哦。你想喝什么酒？”
“客随主便。你不陪我喝吗？你不会让一个人美女独酌吧！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就喜欢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