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洁的家搬到海滨别墅。坐拥千米私家海岸线,两百多平的海滨别墅矗立礁崖之上,270°全景观落地窗将南海晨曦暮色尽收眼底。意大利天然水晶吊灯与古巴红檀木地板辉映,德国智能卫浴系统联动芬兰桑拿房,全景无边泳池嵌入私人沙滩,香槟与米其林星厨24小时待命——这里并非奢华堆砌,而是以顶级材质重构的海居艺术圣殿。然而,董洁并不感到幸福。
她更像一只金丝雀被关在鸟笼子里。老公童歌偶尔回来一趟,看看儿子,心情好时与她亲热一下,剩下的都是机械运动。
冰镇香槟倒入高脚杯时的气泡尚未消散,玫瑰早已凝固成标本相框。餐桌上两套银匙共享同一柄餐刀,切开各自分食的黄油吐司。每月二到三次他触碰她手腕的动作,精准如撕开快递盒的裁纸刀划过胶带缝隙。五周年纪念日送来带露珠的朱丽叶玫瑰,插花时她才注意到对方忘了剪掉所有尖刺——毕竟这种季节花茎柔软,根本划不破早已熟成死茧的肌肤。
这一天,一个叫兰心的漂亮女子走进了董洁海滨别墅。
蓝鳍金枪鱼切片在釉下彩瓷盘渗出血丝,潮浪声撞碎在落地窗前。
兰心:‘“我叫兰心。是童哥的女朋友。”
“你是谁,无须告诉我,我对你不感兴趣。”
“那我就直说了。你跟童哥离婚吧。你们不合适。”
“离不离婚不是你说的算。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你又怎么知道你跟童哥合适?”
“我和童哥有共同的事业和爱好。我们才最般配。”
“是吗?我已经听到笫三个人跟我说这句话了。就你们那男盗女娼的臭味相投真的是共同的爱好,你现在还觉得你们真的般配吗?”
“其它我不管,只要你跟他离婚,我可以再给你一千万。”
“我不缺钱。你那带腥味的钱,我拿在手里怕脏。再说,童哥要离婚,他自己会跟我说。”
兰心指腹摩挲着玛瑙镯:"童哥这首《琥珀之城》的版税足够你再造一栋别墅。”
董洁摆弄蕾丝边结婚照,相框磕碰琉璃桌沿的声响惊飞窗边矶鹬。
董洁:"我说过,我不缺钱。上次那位说要给我一排的店面;还有一位要给我普吉岛游艇,下回你告诉童哥所有的女友,编新鲜点的砝码,好让我不晕吐。”
耳垂蓝钻随喘息轻颤的兰心:"你留着空壳婚姻图什么!"
无爱的婚姻是存在主义废墟上矗立的理性丰碑——它以契约的钢索捆绑两个游荡的灵魂,将自由的伤口锻造成秩序的痂壳。
空心的婚戒仍能反射文明的微光:那些共享早餐瓷盘破碎时激荡的共振、午夜走廊脚步声叠成的时间回响,证明人类能在无诗意的荒原里用机械的合鸣浇筑出超越浪漫的生存意志。忠诚于匮乏本身即是对虚无最暴烈的抵抗:当爱情神像坍塌,仪式化为赤裸的西西弗斯之石,推石者却在重复的弧线中悟出荒诞的庄严——肉身在空洞的誓约里彼此锚定,如同两座互证「存在」的碑林,以冰冷的镜像消解宇宙熵增的寒意。
这场婚姻的持续恰似康德仰望星空时的道德律令:无需激情作火把,纯粹理性便足以在虚无深渊上编织伦理的蛛网,让两个自由的幽灵自愿套上枷锁,直至枷锁熔炼为新的骨骼。
董洁:"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无爱的婚姻延续,就只是为了编织伦理的蛛网。他若真能写首惊世绝唱,或许我会焚毁这些草稿当嫁妆。童哥只对我这样的女人放心,我不贪慕他的钱财,也不在乎他外面有多少个像你一样的疽。而疽一旦长成虫,就会蛀空一棵大树;变成蛹,变成蛾后就会飞走,去疽另一棵大树。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背叛。”
董洁凝望海平线湮灭的车辙,继续说到:“至少这些未完成的曲子,永远不会背叛五线谱。”
“你若不放手,我就告他**我。”
“你尽管放心去告。无论输赢你都会身败名裂。而且你再也得不到他的词曲,得不到你想要的物质满足。而我不一样,有他和没他,我过着一样实在的生活。”
“那你这样过一辈子有什么意义?”
“生命的意义在于尽人事听天命。生命是一场旷野中的独行,是存在与虚无之间跳动的星火。它无需被定义,却永远在定义者的瞳孔里折射万千光影——正如赫拉克利特的河流,每一步波纹都在宣告意义的重生。何去何从,你自己去掂量。吴婶送客!”
有人执炬向深渊,以探索对抗荒诞。存在如萨特笔下的空白画布,意义之笔从死亡边界的悬崖落下,在每一次抉择的裂谷中诞生彩虹。自由是枷锁,亦是颜料,蘸取勇气涂抹出独属自己的图腾。
哀,莫过于心死。对婚姻心死的董洁来说,婚姻只是两张纸,把两个人一起睡,规定为合法而已。
或如禅者静观一叶,见刹那即是永恒。庄子言“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生命的颤音本不在追逐答案,而在与万物共振的此刻。一滴水在海洋熄灭自我时,却成全了咸涩的浩瀚。
更有意义藏于西西弗斯永恒的攀爬中:石头滚落的宿命恰似隐喻,而人却在重复里照见尊严。每一次举步都凿刻对抗虚无的碑文,直至荒山因汗水的盐分长出青苔。
意义最终或许是一粒种子对光的固执:明知土壤会吞噬岁月,依然在黑暗中伸展根系。发芽即意义,枯萎亦意义——存在的姿态本身,已是宇宙写给混沌的情书。
记得我也曾经问过栾月,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她说:“生命的意义不在凿穿山峦以追问回音,而在拾起锤凿时,刻痕已浸入掌纹。如农夫在春野埋下稻种,躬身犁尽每一寸光阴,却把青穗的抽芽托付给四时的呼吸——尽人事是向未知深渊投掷火把,听天命是目睹火光照亮峭壁的纹路,哪怕下一秒风起灰熄。”
我也曾经问过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我想:生命的意义如同古莲沉眠淤泥,根茎向暗处深潜,花瓣却始终攥紧对天空的誓言。我们攀爬陡坡的姿态本身,已是对重力法则的诗意背叛;而峰顶云雾是否散去,早已非攀爬者应执取的答案。庄子说“鹪鹩巢林,不过一枝”,竭尽人事的枝桠终将抖落露水,承接它的或许是秃鹰,又或是蝴蝶。
赫拉克利特的河流里,每一滴水都奋力奔赴海洋,但正是无形的手掌(命运)将浪花推回礁石,让奔涌的徒劳炸裂成彩虹。
何必追问意义?当匠人把骨骼里的火焰锻入青铜,顽石的裂隙便注定生出金砂——尽性而知命,恰似星轨燃烧亿万年后,仍以残骸的灰烬为宇宙写下证词。
生命的意义不在握紧答案的手心,而在掌心朝上时,日光与雨水同时停留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