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铁岩坚城，初闻星谣
空间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干燥、灼热且夹杂着浓烈金属与硫磺气息的热风便扑面而来。林非与墨子柒的身影出现在一座巨大而粗糙的岩石广场中央，脚下是由整块暗红色铁岩雕琢而成的传送阵台，阵纹古朴，边缘已有磨损痕迹。
这里便是葬星山脉外围最大的聚居点，也是通往山脉深处诸多险地的门户——铁岩城。
与天机城的繁华、精密与秩序井然不同，铁岩城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粗犷、混乱与坚韧。整座城池仿佛是从赤红色的山体中硬生生开凿出来的一般，建筑大多低矮敦实，由巨大的铁岩块垒成，窗户狭小，屋顶平坦，以抵御山脉中不时刮起的、夹杂着沙砾与灼热灵力的“焚风”。
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并非晚霞，而是常年不散的、由山脉深处火山活动与特殊矿物尘埃形成的雾霭。空气中灵气充沛，却异常狂暴驳杂，金、火属性的灵力尤其活跃，对其他属性的修士颇不友好。
广场上人来人往，多是些身着皮甲、携带兵刃、气息精悍的修士。他们肤色大多黝黑粗糙，眼神锐利而警惕，彼此间交流简短，带着一股长期在危险环境中磨砺出的冷硬气质。随处可见各种驮兽和经过粗糙改装、加载了防护钢板和灵力弩炮的车辆，显然都是为了应对葬星山脉的恶劣环境。
“这里就是铁岩城了。”墨子柒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微微蹙眉，显然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她下意识地靠近了林非一步，在这完全陌生的险地，林非的存在是她最大的安全感来源。经过天工坊的变故与传承，她心中对林非的依赖感无形中加深了许多。
林非目光扫过四周，神识如水银泻地，悄然覆盖了方圆数百丈的范围。他立刻察觉到数道或明或暗的视线落在他们这两个“生面孔”身上，带着审视、好奇，甚至是不加掩饰的贪婪。两个衣着相对“光鲜”，且修为不低（林非依旧维持金丹初期表象，墨子柒筑基中期）的陌生修士出现在这里，无疑是很显眼的。
“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落脚，打探消息。”林非低声道，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能感觉到，那两枚公输衍赠予的“匿踪符令”正在持续发挥作用，扭曲混淆着他们自身的气机，但能否完全避开巡天司的追踪，仍是未知数。
两人迅速离开传送广场，融入铁岩城狭窄而崎岖的街道。街道两旁多是些售卖武器、防具、丹药、以及各种探险必需品的店铺，幌子粗糙，叫卖声直接而豪放。也有一些挂着骷髅头标志、散发着血腥气的摊位，公然出售着一些来自山脉深处的、形态奇特的妖兽材料甚至是不明来源的修士遗物。
他们最终选择了一家位于城池边缘、背靠岩壁、名为“磐石居”的石屋客栈。客栈同样简陋，但胜在位置偏僻，且店主是个沉默寡言、脸上带着刀疤的独眼老者，修为在假丹境，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收了灵石，便递过两把粗糙的石钥，不再多问。
入住之后，林非让墨子柒在房间内巩固修为，熟悉新得的传承，自己则再次外出，他需要尽快了解铁岩城的情况，以及关于星坠湖更确切的信息。
他首先去了一家看起来消息最为灵通的酒馆——“火舌酒馆”。酒馆内光线昏暗，弥漫着劣质酒液、汗液和血腥味混合的刺鼻气味。各种打扮的修士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着，目光警惕。
林非要了一壶本地特有的、辛辣灼喉的“熔岩酿”，在一个角落坐下，神识如同无形的耳朵，捕捉着酒馆内的各种交谈碎片。
“……黑风峡那头‘赤鳞地龙’越来越猖獗了，前天又吞了一个筑基后期的狩猎队……”
“……听说‘血刃团’在陨星坑发现了一条小型的‘星辰砂’矿脉，现在正和‘狂沙帮’打得不可开交……”
“……妈的，这鬼地方的灵气，修炼起来真他娘的难受……”
“……最近城里生面孔好像多了些，尤其是那些穿着体面的，不知道什么来头……”
大部分都是关于葬星山脉内部资源争夺、妖兽猎杀的消息，并未听到与星坠湖或巡天司直接相关的信息。
就在林非准备离开时，邻桌几个看起来年纪颇大、像是常年在山脉中讨生活的老修士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缺了颗门牙的老头灌了口酒，咂咂嘴道：“……要说这葬星山脉最邪乎的地方，还得是北边那片‘星坠湖’。”
旁边一个脸上有疤的汉子嗤笑一声：“老瘸子，你又开始念叨那鬼地方了？那地方除了要命的混乱灵力和神出鬼没的空间裂缝，毛都没有！去了就是送死！”
“你懂个屁！”老瘸子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道：“我年轻时跟的那个探险队，曾经远远看到过！那天晚上，湖中心有光！不是普通的灵光，是……是星星掉进湖里的那种光！而且，好像还听到了……歌声？”
“歌声？怕不是被湖里的‘惑心魔音’弄疯了吧？”另一人嘲笑道。
“放屁！”老瘸子有些激动，“那歌声很古怪，听不懂词，但调子……调子空灵得很，好像是在念叨什么‘星轨’、‘归墟’之类的……队里懂古语的老学究当时脸色就变了，说那可能是上古的‘星谣’！”
“星谣？”疤脸汉子皱了皱眉，“那后来呢？”
“后来？”老瘸子眼神一黯，猛灌了一口酒，“后来我们想靠近点看看，结果……碰上了‘游荡的星骸’，一队八个人，就老子命大，断了一条腿跑回来了……”
星坠湖、星辉、星谣、星骸、归墟……这些零碎的词语，与墨衡留下的信息隐隐对应！林非心中一动，知道找对方向了。
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到那老瘸子桌旁，放下一枚中品灵石，语气平和：“这位老哥，对星坠湖很了解？可否详细说说？”
老瘸子看到灵石，眼睛一亮，又警惕地看了看林非，见他气度不凡，不像寻衅之人，便一把抓过灵石，咧嘴笑道：“好说好说！这位道友也对那鬼地方感兴趣？嘿嘿，老头子我别的不敢说，对这葬星山脉北边那片，门儿清！不过道友，听我一句劝，那地方，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借着酒劲和灵石的激励，老瘸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他当年在那支探险队的经历，以及这些年来道听途说的关于星坠湖的各种诡异传闻——变幻莫测的天气、能侵蚀神魂的混乱能量场、随机出现的空间裂缝、以及那些仿佛由星辰碎片化作的、没有理智只知道毁灭的“星骸”怪物……
林非静静地听着，从中筛选着有价值的信息。他注意到，老瘸子提到，想要相对安全地接近星坠湖，最好能找到一种名为“定星草”的灵植。这种草只生长在星坠湖外围某些能量相对稳定的区域，其特性能够一定程度上中和周围的混乱灵力，并预警空间裂缝。
获取了足够的信息后，林非离开了酒馆。他回到磐石居，将打探到的情报告知了墨子柒。
“星骸？定星草？”墨子柒闻言，秀眉微蹙，从传承记忆中搜寻着相关信息，“祖师留下的记载中，确实提到过，‘星坠之地，有余烬化骸，守护归墟之径’。至于定星草……传承中有一种利用星辰之力稳定局部环境的阵法，或许可以替代，但若有定星草辅助，效果会更佳，也更节省力量。”
她看向林非，眼神坚定：“林前辈，既然确定了方向，我们何时出发？”
林非沉吟道：“不急。巡天司的人随时可能追来，铁岩城是必经之路，他们定然会在此地盘查。我们在此逗留一两日，一方面让你我状态调整至巅峰，另一方面，也需要准备一些应对葬星山脉特殊环境的物资。同时……看看能否找到关于‘定星草’的线索。”
他目光望向窗外铁岩城暗红色的天空，眼神锐利。
“而且，若巡天司的人真的追来，这铁岩城，或许也是我们与之周旋，甚至……反击的第一个战场。”
平静的话语下，蕴含着冰冷的杀意与强大的自信。墨子柒看着他的侧影，感受到那股令人心安的强大力量，心中的忐忑渐渐被一股同舟共济的决心所取代。
前路凶险未知，但两人并肩，守望星火，便无所畏惧。而铁岩城，这座坚硬的城池，即将见证风暴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