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奥夫坐在房外煎药,刺鼻的草药味不断从沸腾的锅里溢出,这让近在咫尺的他很是难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白发担心沃奥夫再出问题,独自上山采药。
这期间煎熬草药和照顾朴正国的任务就交在了他的身上。
沃奥夫看向屋内,此时的朴正国开始不停的咳嗽,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白发盯住他,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换一张降温贴,现在时间到了。
沃奥夫将床边仅剩的一张贴在了他的额头上,高烧依旧未退。
此刻已经是白发离开的第八个小时,若他在一个小时内不回来,沃奥夫就只能背着人下山了。
一小时后,太阳下山了。
屋内屋外都没有了声音,煎草药的火盆还未完全熄灭,那一缕红光在越发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亮。
下山路上,沃奥夫步履维艰。
他感受到了朴正国身上滚烫的温度,每一步走的都心情沉重。
若今晚不能得到救治,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沃奥夫想着,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村落变得灯火通明。
鼓声,铜锣声,夹杂着村民的吆喝声,渐渐地传入沃奥夫的耳内。
沃奥夫加快脚步,想要赶紧下山。
可此时他的脚步异常沉重。
从昨晚开始,他就没合眼,外加劳累和缺少食物,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混沌。
终于,体力不支的他也倒下了,倒下前他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热闹的街道上,村民们正在欢快的庆祝着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白发背着箩筐,穿梭在人群中。
他不敢抬头看向那些村民,他害怕自己沉沦其中。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看去,那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当的男孩。
“阿琼,你怎么在这里,还背着草药?”男孩是他的朋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白发没有回应他,继续低着头,默默离开。
乐声还在继续,村民们上街舞动着手中的鱼灯、烟花,擂鼓声响彻整个村落,舞狮擂台搭建在村口,附近的村民们也都来这里看热闹。
沃奥夫从昏迷中醒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间挂满贴纸的房间。
环顾四周,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侧坐在窗前。
“你没事了?”沃奥夫的声音有些颤抖,一股没来由的喜悦瞬间充斥着他的大脑。
朴正国转过头看向他:“海灯节马上到了,要不要出去看看?”
一股违和感油然而生。
只是沃奥夫不知道这股违和感从何而来。
沃奥夫没有立刻答应,而在他思索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从门外进来一个男孩,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你们都醒了啊。”见到病人恢复了意识,男孩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等着,我去告诉爷爷。”
没过多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走了进来。
见到此人,沃奥夫立刻下床跪拜磕头。
“感谢老先生出手相救。”
男孩上前将沃奥夫扶起,而老先生则是笑眯眯的说道:“两位,海灯节快乐,现在外面很热闹,你们要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出去走走也好,顺便带着我的小孙子一起去。”
此话彻底打消了沃奥夫心中的疑虑,三人相继离开了病房。
海灯节的晚会已经进行到一半,沃奥夫被男孩拽着前往村口,那里正是晚会最热闹的地方。
舞台上的演员们正在卖力的舞动着狮头和狮身,引得台下一阵叫好。
这热闹而欢快的氛围感染了沃奥夫,从他记事起,从来没见识如此繁华的晚会。
绚烂的烟花在黑夜中绽放,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共度海灯节。
随着压轴烟花的登场,每个村民都拿出了手中的霄灯。
“大哥哥,我家里有霄灯,我回家去拿。”说着,男孩钻进了人群里。
沃奥夫本想去追,但是奈何男孩跑的太快,转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也是在这时,沃奥夫才想起来他们是三个人,某个姓朴的也不见了踪迹。
一共三个人,丢了两个,沃奥夫也就没心情继续看烟花。
当他扫视对面的人群时,一抹白色进入到了他的视线。
刹那间,沃奥夫瞳孔紧缩,一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重新出现。
白发,对啊,男孩明明是白发才对。
白发就站在村口处的人群里,他一直都在注视着这里。
沃奥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忙不迭的挤出人群。
两人很快在下山路口处相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沃奥夫急切的问道。
然而白发没有回答他,转身往山下跑:“我们必须在霄灯放完前下山!”
沃奥夫虽有疑虑,但也紧随其后。
二人就这样一路狂奔,直至抵达山脚的一间茅草屋中。
当白发打开房门的时候,沃奥夫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因为朴正国此时正躺在茅草屋的床上。
白发主动解释道:“我从山顶下来的时候,发现你们已经离开了。我还在下山路上发现了散落一地的汤药,于是我推断你们遇到了麻烦,就回到村里去找你们。恰巧在我家的病房里找到了你们,于是我先把已经昏迷的病人背到了山下,然后又去找你。”
沃奥夫内心松了一口,还好白发没有抛弃他们。
“咱们好歹也是共患难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白发瞥他一眼,有些不悦的反问道:
“你还没有想起来吗?”
“你是说我们认识,可我真的不记得你。”
“那你为什么见到我爷爷就下跪,你真的都忘记了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脏。
好像真的有一些记忆被忘却了。
“看你的样子,最好还是别知道了。”
白发在给朴正国喂药后,只嘱托一句就离开了茅草屋。
沃奥夫躺在用茅草编织的草席上,眺望着天边的月色,心里在想着什么。
房门再一次被打开,只见白发手里抓着一只野兔。
两人在屋外点起了火,开始起锅烧水,给兔子拔毛去皮。
没过多久,一只剥好了皮,去掉内脏的兔子被切块下锅。
白发又从屋里拿出来一些调料,一起放进了锅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天空开始泛白,锅里也飘出了肉香味。
沃奥夫夹了一些肉,又倒了点热汤,放在石头上降降温。
然后拿起筷子开始从锅里夹肉吃,吃相十分难看。
与沃奥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白发躲在角落里,孤独的进食。
太阳出山,沃奥夫给朴正国喂了兔肉后,也赶紧躺下睡觉。
两天两夜的疲劳让他闭上眼睛的一刻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