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贼了"这话虽是玩笑，但眼前景象倒也相差无几。
林知意自幼受奶奶教导，养成每日清扫、注重整洁的习惯。
此刻望着公寓内的狼藉，心底泛起阵阵不适。这般凌乱的生活状态，着实令人诧异——这姑娘的家人，平日里都不加以管束吗？
她努力回溯过往，试图拼凑记忆碎片，可惜除了女孩的名字，其他的都无法回忆。
甚至连昨夜宿醉的场景到现在依旧模糊不清，零散的片段怎么也串联不起来。
就像是一副支离破碎的拼图，明明知晓完整图景的模样，可每一片单独拾起时，都如同迷失方向的孤舟，在意识的迷雾里寻不见本该嵌合的缺口。
可无论是探寻女孩身上的过往，还是解开自己为何会变成她的谜团，都绕不开那些封存的记忆。
"嘶——"
林知意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胃里翻涌的不适虽随着呕吐缓解，可脑中的阵痛却变本加厉，像是有人拿着钝器不停敲击。
“不行，得躺会儿...”
她虚软的手指扶着墙面，跌跌撞撞从客厅挪进卧室。
钻进尚有余温的被窝，将自己裹成紧实的茧，合眼的瞬间，困意如潮水般漫过全身。
周遭旋转的眩晕感渐渐平息，意识坠入浓稠的黑暗。
林知意迷迷糊糊想着，等再睁眼时，或许就能回到那间熟悉的破旧出租屋了。
……
歌厅里弥漫着闷热的气息，昏暗的灯光在墙面投下斑驳光影。
林芷伊扯着嗓子嘶吼着那首耳熟能详的情歌，沙哑的声线里裹着化不开的情绪。
邻座的女孩单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在点歌屏幕上快速滑动，指尖反复划过歌单却始终没按下确认键。
一曲终了，林芷伊跌坐在沙发里，抓起桌上的啤酒仰头灌下。
麦芽的苦涩混着气泡在喉间炸开，她皱着眉强忍着不适。
林芷伊并不喜欢喝酒，甚至有些厌恶酒味。
可此刻却贪恋着酒精带来的麻痹感，仿佛这样就能暂时忘却心底的刺痛。
"林大小姐今儿可算唱痛快了？"女孩揶揄地笑着，"要不我再给您点首？"
林芷伊狠狠剜了她一眼，酒气随着话音喷薄而出："滚犊子！姑奶奶今天烦透了，有屁留到明天放！"
第二首歌的前奏在大屏幕响起，女孩却没起身的意思，反而侧身挨近林芷伊，眼底藏着担忧与调侃："瞧瞧，爱情这玩意儿多害人，把咱们明艳动人的大小姐折腾成什么模样了？"
林芷伊闷不做声，又去抓酒瓶，却发现已是空瓶。
她攥着瓶子晃了晃，舌头都打了结："陈清晏！你...你再去点两厅，今晚不醉不归！"
昏暗的光线下，林芷伊泛着红晕的脸颊透着醉意，说话时身子都跟着摇晃。
陈清晏无奈地笑了："还没喝够啊？再喝该吐得稀里哗啦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宿醉的感觉十分不好受的哦。"
"不够！我现在清醒得很！"
林芷伊突然拔高声调，眼眶泛起水光，"你要是我姐妹，就赶紧拿酒来！"
陈清晏见状，连忙扶住她发颤的肩膀："行行行！不就是喝酒嘛，这里就咱俩多没意思啊。我知道个好去处，酒水管够还有大把帅哥。比那李研舟帅的海了去了。"
这个名字如同一把钝刀，狠狠剜进林芷伊心里。
这一周来的委屈、背叛与不甘瞬间翻涌，泪水夺眶而出。
她胡乱抹了把脸，踉跄着站起身："走！现在就去，我要喝酒，要看帅哥！"
"早就该想开了。"陈清晏半扶半架着她，"那李研舟有什么好？不过是你没见过世面..."
"少废话！"林芷伊甩开她的手，又险些栽倒，"要走就快走，不然继续陪我唱！"
"好好好，我扶着您。"陈清晏叹了口气，环住她的腰慢慢往门口挪去，歌厅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混着两个女孩的对话，渐渐消散在走廊尽头。
……
震耳欲聋的音响声浪、刺目的镭射灯光，混杂着人群的推搡，整个舞池如同沸腾的漩涡，让林芷伊陷入虚幻混沌的迷境。
舞台中央，疯狂的人群如提线木偶般扭动着身躯，肢体在空中划出凌乱的残影。
林芷伊仰头灌下又一杯酒，舌尖早已被辛辣麻痹，尝不出任何滋味。
这一晚她试遍了吧台的酒，却没有一款能浇灭心头的郁结。
胃里翻涌着呕吐了几次，可胸腔里那团灼痛的酸涩，却愈发浓烈。
"这儿够嗨吧？"陈清晏挤过人群，在她身边坐下。
"吵...吵死了..."林芷伊眯起眼，眼前的好友身影重影叠叠，"你怎么...晃得跟陀螺似的？"
陈清晏忍俊不禁："我的姑奶奶，您都快喝到人事不省了，要不让我送你回家？"
"不行！"林芷伊突然拍桌，酒液溅出杯沿，"帅哥呢？你答应的帅哥呢？"
"都被你凶跑啦！"陈清晏想起先前林芷伊叉腰把搭讪男生骂得落荒而逃的模样，笑意更浓，"刚才那几个小伙子，论长相、论气质，怎么招也算是八分的帅哥了吧？"
"歪瓜裂枣也配叫帅哥？陈清晏，我知道你审美差，但也不至于这么离谱吧！"林芷伊舌头打着卷，话尾还带着鼻音。
"那你说说，什么样的才算？"
"至少得..."林芷伊的话音戛然而止。
舞池的紫色光束扫过她的脸庞，李研舟的面容突然在她眼前浮现——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微挺的鼻梁，还有说话时轻轻上扬的嘴角。
"得有李研舟的鼻子、耳朵、嘴巴，对吧？"陈清晏一语道破，语气里带着无奈的调侃。
"对…不对！别...别提他！"林芷伊猛地灌下一口酒，呛得咳嗽起来。
陈清晏眼疾手快夺过酒瓶，却被她伸手乱抓
"还给我！我渴！"
"再喝真要进医院了！"
"少管我！"林芷伊踉跄着要抢，绵软的指尖却总差半寸。
"喝个头，我才不想一会儿再带你去厕所吐几次。"
就在两人拉扯间，两道身影挡住了晃动的灯光。
其中穿银灰色卫衣的男生礼貌地笑了笑："两位小姐，方便聊几句吗？我们在办主题派对，想邀请漂亮姑娘们一起玩游戏。"
他身后的同伴晃了晃手里装饰着彩灯的骰子，"输家喝酒，怎么样？"
林芷伊骤然止住与陈清晏的拉扯，醉意朦胧的双眼微微眯起，打量着眼前两人。
昏暗的光线如同蒙上了一层毛玻璃，模糊了他们的轮廓，恍惚间，她竟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抱歉啊，我朋友她今晚真的不能再...”
陈清晏刚要婉拒，却被林芷伊急切的声音打断：“我玩。”
“芷伊，你真的不能再喝了！”陈清晏严肃地看着林芷伊。
“我说了，我要玩！”林芷伊执拗地扭过头，泛红的眼眶里闪着近乎偏执的渴望。
面对这双湿漉漉的眼睛，陈清晏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半扶半架着她走向卡座。
“杰哥行啊！从哪拐来的仙女？”
“这颜值，妥妥校花级别！”
“妹妹看着好小，成年了没？”
七嘴八舌的调笑声瞬间炸开，林芷伊只觉周遭人影晃动，根本数不清坐了多少人。
那个被唤作“杰哥”的男人笑着抬手示意安静：“都收敛点，别把人家吓跑了！”说着，热情地招呼两人落座。
游戏规则简单得很——掷骰子猜点数，本是个助兴社交的老套玩法，却因满场的欢呼变得热闹非凡。
骰子在骰盅里清脆地碰撞，有人因猜中点数得意大笑，有人输了被罚酒，引得哄堂大笑。
陈清晏玩得投入，时不时替林芷伊挡下递来的酒杯。
而林芷伊只是机械地跟着举杯，醉意让她的世界天旋地转，眼前的面孔时而清晰，时而化作李研舟的模样，耳畔的喧嚣也渐渐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嗡鸣。
酒意如潮水般彻底漫过意识，林芷伊再也支撑不住，双眼缓缓合上。
朦胧间，她似是听到了陈清晏的呼喊声，她想要回应，眼皮却似坠着千斤重，连一丝缝隙都难以撑开，任由困意裹挟着自己坠入沉沉的黑暗。
……
"嗡——嗡——"
手机震动声如细密的鼓点，将林知意从混沌中拽醒。
她下意识摸索着，指尖触到冰凉的机身，费力地举到眼前。
屏幕蓝光映出跳动的来电显示，备注栏里那个【舟】字像枚细针，毫无征兆地扎进心脏，让她呼吸都跟着滞了一瞬。
我这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