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的餐厅显得有些空旷，薇薇安她们离开后，只剩下下白辞和月铃，以及桌上还没撤下的甜点盘子。
白辞看着身边的月铃，她安静地坐着，眼神落在桌上，似乎比平时更沉默一些。
“吃饱了吗？”白辞开口，打破了安静。
“嗯。”月铃抬起头，看向他，点了点头：“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什么感觉？”
“像这样……和你一起吃饭的感觉。”
月铃微微一顿，“很安心。”
“那就好。”白辞笑了笑，“想出去走走吗？看看晚上的王城，和白天很不一样。”
月铃沉默片刻，她才轻声回答：“好。”
“那走吧。”白辞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月铃注视着他的手，略有迟疑，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放了上去。
………
夜晚的王城果然热闹，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与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有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氛。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这是一个充满着战火与争端的世界中的国度。
“如果没有魔人的威胁，这里会不会更不一样呢？”
白辞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牵着月铃走在人群中。
而此时她正安静地观察着四周，好看的眼眸在灯光的照耀下下显得很专注。
“这个城里，居然有这么多人。”
她轻声说道。
“嗯，晚上大家忙完了一天的事，都喜欢出来走走，买点东西，或者只是逛逛。”
白辞解释道，手臂自然地护在她身体一侧，为她隔开拥挤的人流。
“没有目的？”月铃问，似乎不太理解这种纯粹为了闲逛而出来的行为。
“放松本身就是目的。”白辞说，“或者说，感受这种热闹的气氛，就是一种目的。怎么了，你觉得不适应吗？”
月铃仔细感受了一下周围的喧嚣，摇了摇头：“不。虽然声音很多，但不觉得讨厌。只是……不熟悉。”
对她而言，与白辞在地球共度的十几年时光，远不及她作为魔王独自度过的数百年漫长。孤独于她，早已成为一种习惯。
“你更喜欢一个人吗？”白辞问道。
“只是习惯了。”
“那现在呢？”
“现在觉得，两个人也不错……但那个人必须是你。”
听到少女的回答，白辞短暂地愣了几秒。
那个曾经的傲娇系少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直球了？
以前在地球上的月铃，可绝对不会说出来这种话…
难道这就是魔王之力的作用吗…还真是…够强大…
………
不久后，两人走到一个烤肉摊前停下，此时一只巨大的魔兽正在火焰上烤的滋滋作响，香气诱人。
这真的能吃吗…
白辞看着烤架上面长相丑陋的魔兽，有些怀疑究竟能不能食用。
但真的好香啊…
就在白辞迟疑的时候，满脸油光的摊主看到了白辞，瞪大了眼睛，
“等等！您，您是不是……”
“是您啊！国王大人！！”
他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一旁的人立马将视线投了过来。
“什么，那个屠龙的国王？”
“在哪在哪？”
“真的是他！”
“我们的前国王陛下！！！！”
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崇拜敬佩的目光纷纷投向白辞，热烈的气氛瞬间将两人包围。
………
白辞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都是过去的事了，老板你记性真好。”
虽然知道他们都是好意，但这个场景，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了…
“哪能忘啊！您可是救了整个云都帝国的人！”摊主激动不已，不由分说地将烤得焦香的肉串塞到白辞手里，“拿着拿着！算我请您的！呃…这位是……”
这时，他才注意白辞身边安静站着的月铃，“……是您的伴侣吗？真是……真是像画里的人一样好看！英雄配美人，天经地义啊！哈哈哈！”
月铃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和直白的赞美弄得有些无措，少女白皙的脸颊在灯光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能处理冰冷的敌意，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纯粹的热情，只得微微侧过身，躲在了白辞身后，将脸埋在了白辞背脊上。
周围的人群也发出祝福声。“郎才女貌！”
“祝幸福啊！”
喧闹声和笑声包裹着他们，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沸腾。
当然，人群中也不乏窃窃私语。
“唉？白辞陛下的伴侣，我还以为是薇薇安陛下呢…”
“是哦，我记得好像和那个精灵的关系也不一般…”
“毕竟人家这么强，有属于自己的后宫也是没问题的吧？”
“啊…好想被白辞陛下纳入后宫啊…”
“你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我老婆啊！！”
……
白辞有些无语，这些人，在搞什么啊？
不行不行，再这样的话，我的约会，要被这些人搞砸了…
想到这里，白辞努力地拉着月铃突围出了人群，手里还拿着那几串免费的烤肉。
呼啊…
远离了人群之后，白辞才松了一口气。
可算跑出来了…
真是人红是非多啊…
看着脸色有些古怪的月铃，白辞有些心虚地递给她了一串烤肉，
“那啥..你要不要尝尝，味道应该不错？”
“好吃…”没想到月铃居然乖巧地接过了烤肉，小口咬了一下，随后一边吃一边问道：“不过，你居然是这个国家的国王？”
看到少女没有在意那些议论的声音，白辞这才算安下心来，他点了点头，“嗯，以前的事了。”
“现在的国王是薇薇安，听说她前几天还为了预算案和大臣们吵到很晚。”
“她很努力。”月铃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道，“会是个好国王。”
“唉？”白辞有点意外。
没想到，她居然会给薇薇安这么高的评价，薇薇安可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的。
“她处理政务时，逻辑性很强，虽然情绪有时候会影响她的判断。”月铃的评价很客观。
白辞忍不住笑出声：“你这评价可真够直接的，不过她确实很有天赋…就和你一样，你不也是这个世界的魔王吗？”
月铃怔住了，看着他，没有说话。
……
白辞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有点想给自己一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呃..其实我的意思就是你们都当过领导者，应该有共同语言…”
“或许说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白辞此刻已经语无伦次了。
完蛋了…
好好的气氛被自己搞砸了。
………
过了很久，就在白辞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月铃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感觉不坏。”
“什么不坏？”白辞问。
“所有这些。”月铃的目光扫过天空，扫过下方的人群，最后落回白辞身上，“声音，光，味道……还有……”
“还有什么？”
“你。”她的声音更轻了，但白辞听清楚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握住了少女的手。
这一次，白辞感觉到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回握住了他。
她的手依旧有些凉，但正在一点点染上他的温度。
“所以，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的地方。”白辞说道。“我们要守护好，对吧。”
他知道，无论怎样，月铃此时魔王的身份依旧没有变化，无论是之前的迦楼罗，还是极北之地的利维坦，那些被称为魔人的存在，都对现如今的世界有着巨大的威胁。
而这一切的改善或恶化，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眼前这个少女的抉择。
他不想用所谓的正义或爱来捆绑她的决定，但至少希望她知道这个世界也有值得守护的一面。
月铃轻轻点了点头，她自然明白白辞话中的意思，但眼神中似乎还藏着什么未说出口的心事。
风吹过来，带着夜晚的凉意。
沉默…
“抱歉，是不是话题有些太沉重了..”
白辞看向少女，苦笑道。
月铃摇了摇头：“是很现实的事情，也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情。”她顿了顿，轻声问道：
“你知道天使吗…”
